一声清脆的巴掌在房间里响起，月渎的脸被华星回一掌打歪，相比较前者的茫然，后者明显气愤难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外边巡逻守备加强了三批，这个时候夜闯刑部，你是不是疯了？”华星回压着嗓音狠瞪月渎，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再补上一拳。
“为了秋猎守备，兵部和京府尹连巡捕营都惊动了，各个衙门的守卫也被借调，现在是刑部守卫最薄弱的时候。”月渎低头不承认自己有错。
“再怎么借调也只是人员置换，区别只在于配备是否精良，刑部再怎么不济，也还有个地牢，里边关押的都是重犯要犯，巡守的侍卫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来去自如？简直是不知所谓！”华星回气急败坏的瞪着月渎。
阚京城的衙门，烂船还有三斤钉，其中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兵部和刑部，为什么？因为一个有兵权，一个有守卫，如果刑部那么好闯，他废这么多心思作甚？！
“我没去衙门重地，只是去了卷宗室。”月渎反驳道。
“卷宗室？你晚上去能看见什么？点着火引子找东西，你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在里边吗？”华星回语气嘲弄的望着月渎。
“我计算过守备巡逻的时间，本不应该被发现的！”月渎咬牙不甘心的回应。
“计算？这就是你计算后的结果？”华星回望着月渎冷笑。
“府里的人你怎么处理的？迷药？你现在做这些事情都不需要问过我了是吗？”看月渎低着头没说话，华星回咬牙骂道。
“我跟你说过不要轻举妄动，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自作主张，如果你连听话都做不到，就跟我滚回去！”华星回气急的瞪着月渎，后者听到这些话之后猛然抬头。
“是主子让我来的，你没有权利让我回去！”回去就是任务失败，任务失败的人只有以死谢罪。想到这里，月渎瞪着华星回用力将手紧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没权利让你回，让你死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华星回伸手掐住月渎脖子，用力压在后面墙壁上。
“你以为我死了就没事了吗？就算我死了，也还会有别人过来，你以为没有我，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回去，你处心积虑留在这里，真的是为了找东西吗？”月渎越说，呼吸就变得越困难，吐字也就越艰难，因为华星回越听，手上就越用力，像是要失控一般。
“你闭嘴！”华星回恶狠狠瞪着月渎，表情有些狰狞的差点拧断对方脖子。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月渎抓着华星回手腕，虽然掰不开，却也换的几口呼吸，然后呈上几句口舌之快。
“明明可以直接跟人利益交换，甚至找人帮你办事，可你宁愿用最麻烦的办法也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什么？”月渎望着华星回一脸嘲讽。
“你对外早就是个死人，除了主子谁还能给你身份？偌大的阚京城根本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你竟然还做着沉冤得雪重回故里的美梦！简直可笑！”月渎的话让华星回表情越见森冷的瞪着他，可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的冷笑。
“若不是仗着主子疼宠，你以为你能有机会站在这里？要不是主子有令，谁愿意跟着你到这种地方来做小伏低？”月渎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哼了一声。
“等到明年开春，不管你能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都得回去主子面前复命，就算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这命运，死心吧！”月渎的话才说完，就被华星回甩手丢到一旁，在对方撞在桌子上的同时，一记手刀劈在了对方颈项。
望着白眼一翻软倒在地上的月渎，华星回冷着脸，一身潇洒气息伴着胸膛起伏，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充满了恨意和疏离。
一转身，华星回便飞过院墙，在依旧咋咋呼呼的阚京城里消失了踪影。
“主子！”南羽走进门，望了一眼正在换衣服准备上朝的闻余宵。
“嗯？”闻余宵一边让人整理腰带，一边应了声。
南羽望了一眼四下，并没有再开口，这让闻余宵望了他一眼，然后挥手把身边帮他穿戴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说吧！”闻余宵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袖子，抬头望着南羽。
“昨夜一共烧了四处，刑部隔壁院子的柴房，还有三处空屋，没有人员损伤，火势也不大。听说是追捕夜闯刑部的刺客造成，刺客也追丢了，但刑部却没有遗失东西，最先发现刺客的卷宗室也没有丢失卷宗。”南羽悉心的报告完，望了闻余宵一眼。
“刺客的来历和目的有发现什么吗？”闻余宵低头磨蹭着手指问。
“刺客来历不明，目的不清。”南羽低头。
“来历不明？那就去打听一下卷宗室里都放了什么东西，竟然引得人这般冒险，非得在秋猎前夜闯不可”闻余宵哼了声。
“卷宗室都是一些历年查案归档的文献，大大小小只要刑部经手过的都在里边。”之所以没有封存，也是因为偌大的卷宗室都还摆得下，也就没想着整理，就算整理了，也都放箱子封蜡堆在角落，方便查阅。
“最近也没发生过什么值得人瞩目的案子。”南羽有些犹豫的望了一眼闻余宵。
“所以，是成年旧案了？”闻余宵望着南羽，脸上云淡风轻，手上却掐得指尖生疼。
“未知！”南羽低头回应。
“未知？！”闻余宵突然嘲讽一笑，盯着南羽。
“要说近年最受人瞩目的案子，当属花家谋逆，花缨回魂才现世，刑部就遭了贼，你说，今年怎么就这么热闹呢？”闻余宵望着南羽，也不等人回答，拂袖往门外走去。
看到闻余宵离开，南羽咬了咬牙转身跟了上去。
“华校尉！”熊彻远远的就看到了华星回，经过的时候一把将人拽到旁边。
“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刑部遭贼了。”熊彻说话的同时，还四下打量看看有没有人注意他们，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今天早上听说了。”华星回如是回答。
“我也是今天早上听说的，昨天在客栈里直接就睡死了，外边那么吵，我都没发现，不然我也跟着去抓贼了，说不定抓到了还能立一功，可惜了。”熊彻非常遗憾的叹气。
“我昨天也睡死了。”华星回淡定的把自己也摘了个干净。
“你厉害，还能回去睡，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客栈去的，今天差点迟卯。”熊彻不好意思的嘿嘿抓头。
“我也差点迟卯。”华星回随口应和。
“不过我听说，昨天晚上一群人都没把贼抓住，不但让人给跑了，还烧了四座房子，虽然有一个是柴房。但今天早朝的时候，皇上直接把刑部的人都骂了，包括兵部和巡捕营，还有京府尹，可怜的哟！”熊彻十分八卦的啧啧摇头。
“秋猎在即，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难辞其咎。”华星回望了一眼又加强的守备巡逻。
“可不是嘛！听说昨天当值的都被扣了俸禄，等秋猎过后还要一个个问责，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我们。”熊彻说道这里叹了一口气。
“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华星回说。
“也是，那我先回去巡逻了，你自己也留心点，对了，昨天的酒钱是你付的，下次不要跟我抢啊！”熊彻一边说，一边挥手，然后快速的跑回了自己带的队伍。
华星回抬头望了一眼皇城方向，想着刑部这件事情一出，自己前面做的那些事情很可能会前功尽弃，他就觉得有些烦躁，然后冷着脸转身。
“刑部的事情，你怎么看？”御书房里，下了早朝的闻渊望着陆霖。
“奴才愚钝。”陆霖低头望着自己脚尖。
“你是真的愚钝，还是不想说？”闻渊没有放过陆霖，拧眉追问。
“皇上，只是一介小贼罢了，没必要劳您费心。”陆霖低声回道。
“要真的只是个小贼就好了。”闻渊冷哼，手指磨蹭着手里的奏折，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他低声问。
“会是那个孩子回来了吗？”
“皇上？”陆霖好似没听清的喊了一声，结果被闻渊瞪了一眼。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多年，寡人等的已经够久了。”闻渊望向前方台阶，往日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惜留下来的竟然没有一分是欢喜的。
他还记得那人跪在地上恳求自己的模样，偏偏他为了这江山社稷，只能狠心拒绝，却不知，竟因此断了那人一线生机。
要说没有后悔，那是不可能的，闻渊甚至恨过，恨自己为什么坐拥天下，却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恨自己明明是天之圣人，却又只能受着红尘七情六欲所左右。
可不管如何懊恼和悔恨，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闻渊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赔上自己罢了。
“皇上……！”望着一脸忧愁，仿佛瞬间老去十岁的闻渊，陆霖在旁边喃喃的喊着，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秋猎的时候，把那个状元一起带上吧！”闻渊望了陆霖一眼。
“是。”陆霖微微一愣，然后拱手应下。
都盯着刑部，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闻渊在心里想着，隐隐有些期待，同时也有些紧张，这样的心情仿佛隔世，让他忍不住失笑出声，然后止不住的又咳嗽起来。
一阵忙碌过后，好不容易顺了气的闻渊挥手把人又赶了出去，望着门外秋风飒飒的天气，在心里喃喃的低语。
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