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多少？”刘洛央瞪眼望着闻余宵。
“十万白银。”闻余宵淡淡回应。
“疯了吧！以为十万白银是张纸呢？说要就要！一个秋猎招待要用十万白银来办，都够把围场那座山买下来了吧！”刘洛央气急败坏的大叫。
“你一夜在小越楼消费四百两银子，人家秋猎招待使臣要十万很多？”闻余宵望着刘洛央冷笑，后者张了张嘴，然后望向露云。
接收到刘洛央的视线，露云笑了笑的低下头，直接无视了。
“我那不是为了从陶齐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嘛！”半晌，刘洛央才小声嘀咕道。
“是想从陶齐嘴里套出东西，还是好酒误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闻余宵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茶，惹来刘洛央差点被口水呛死的咳嗽。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是在办正事。”刘洛央不死心的辩解。
“是吗？那你正事办的如何？说来本王听听。”闻余宵不动声色的追问，刘洛央望着他清了清嗓子，眼神有些闪烁的转移话题。
“那十万，户部给了吗？”
“能不给吗？太子亲批的条子。”闻余宵淡定回应。
“太子不是护卫主事吗？”刘洛央惊叫。
“怎么？招待不是护卫的一部分？那云宾楼里塞那么多士兵作甚？”闻余宵反问。
“云宾楼本来就是国宾馆，负责这种时候接待用的，银子都是挂账结算，哪里用得着礼部拨银子？”吃喝拉撒都解决了，还要怎么招待？刘洛央在心里暗骂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以为使臣来了不用送礼吗？去围场狩猎不用吃喝拉撒吗？都还没算衣住行呢？”闻余宵挑眉回道。
“……你到底哪边的？”刘洛央望着闻余宵眯起眼睛，怎么他说一句，对方就怼他一句？
“这些话是礼部跟户部说的，你觉得呢？”闻余宵冷笑一声，让刘洛央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砸吧一下嘴嘀咕。
“那十万也太多了。”
“多不多，等秋猎后礼部上单子销账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闻余宵说。
“肉包子打狗。”刘洛央不用想也知道，账面肯定很干净，什么多退少补都是笑话。
“你知道就好。”闻余宵挑眉回道。
“那这个事情跟华星回有什么关系？你完全就是在迁怒嘛！”刘洛央反应过来瞪着闻余宵大叫。
“我没你那么闲，陶齐能够找来华星回当挡箭牌，而华星回也配合默契，说明两人一定达成了部分共识。”闻余宵沉声望着刘洛央。
“刑部调职？”刘洛央反应很快的回答。
“不管华星回能派上多大用场，若是让他和安家利益一致，终归不是一件好事。”闻余宵握着茶杯微微皱眉。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华星回宁愿找上胡斐也不愿意托我走这个关系，你确定你没得罪过别人？”辰王的名声明明很好用，为什么在华星回这里就总是踢铁板呢？刘洛央不懂。
“胡斐挂着刑部侍郎的闲职，华星回更待见对方也无可厚非，而胡斐之所以会分到刑部，是皇帝想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但现在看来，怕是引狼入室更多一些。”所以把华星回放到兵部，恐怕是皇帝走过最臭的一步棋。
“空缺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安家要想把人安排到其他关键位置并非难事，皇帝这么做，也是想要压安家一头。”刘洛央倒是非常理解皇帝的做法。
“可惜顾此失彼。”安家这边牵制住了，结果却给了罗家机会，不然这次秋猎，又何必跟西沙游族扯上关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希望你想收编华星回的做法，不会是另一个引狼入室。”华星回皱眉望着闻余宵。
“如果你担心，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闻余宵说。
“什么办法？”
那天，刘洛央和闻余宵在小越楼里说了很久，除了露云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外人也只以为是刘洛央带着闻余宵去小越楼找头牌尝了个新鲜，但知情人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知道又如何？从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很多事情就跟自己无关了。
“小姐，该用膳了。”负责伺候岁柳的丫头敲门喊了一声，让坐在床边发呆的岁柳回过神来，望着对方问了句。
“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丫头如实回答过后，岁柳听得一愣，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的猛然站起身。
“小姐！”看到岁柳快步往门外走，丫头急忙追上去，却在靠近院门的时候被守卫拦了下来，两个人都是一顿。
“王府重地，不得随意走动。”侍卫威严的站在院门口，语气冰冷。
“我想去见王爷，可否劳烦通报？”岁柳压下心里的急切，客气礼貌的询问。
“王爷没有召见，不得通报。”侍卫字字铿锵的说完，岁柳不觉一愣。
没有召见不得通报，岂不是说，王爷要是不想见她，她甚至连这个院门都出不去？
“那就劳烦给少将军带个信，说我想见他。”岁柳咬牙望着侍卫，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用力搅成了一团。
“见我做什么？”鹰格突然出现在院门外，隔着侍卫打量岁柳。
“少将军！”丫头看到鹰格急忙低头俯身行礼，而岁柳却是眼睁睁的望着鹰格喊了声。
“少将军……！听说王爷回来了，可是真的？”岁柳忍不住问道。
“你是想见我，还是想见王爷？”鹰格目不转睛的望着岁柳反问。
“妾身进府已经有段时间了，还未给王爷请过安，怕是失了礼数，还请少将军代为通报一声，妾身在此谢过少将军好意。”岁柳低头俯身，看似礼貌，却少了点客气。
“你想见王爷？”鹰格望着岁柳，细细打量。
“是。”岁柳低头咬唇，看似委屈的模样。
“好，我带你去见他。”鹰格沉默一阵，挥手让两边的侍卫退下。
“谢少将军恩典！”岁柳眼中闪过一抹清亮，抬头望着鹰格难掩嘴角愉悦。
“走吧！”鹰格转身带着岁柳往前走，谁也没有留意到那个总是笑得爽朗的青年，此刻的脸上如同冰山上的傲雪，冷得清绝。
书房里，闻余宵拿着书随意翻阅，听到门口脚步声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眉目微挑，却没说什么的只是望着来人走近。
“妾身岁柳，参见王爷！”岁柳低头弯腰拂身，并未留意到闻余宵皱眉望向一旁的视线，鹰格在进门后就找了个位置落座，支着头沉默不语的打量岁柳。
“起来吧！”闻余宵收回放在鹰格身上的视线，盯着抬头的岁柳。
“王爷！”岁柳抬头望着闻余宵，眼神里有些激动。
本以为进了王府会距离这个人更近，结果还不如在小越楼里三天两头就能见到，这跟岁柳一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根本就没机会，什么只要能够陪在这个人身边就好，结果她连人都见不到。
这样下去，她放弃一切进府的意义何在？
“有事？”看岁柳面容委屈的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只是喃喃一声，饱含深情的凝望，闻余宵只得开口询问。
“妾身进府已经有段时间了，一直未能向王爷请安，特来告罪。”岁柳这话说的谦卑，也不过就是找个理由过来见人罢了。
“你是少将军的人，不用特意向本王请安。”闻余宵把话说得明白，岁柳却是不认的。
“少将军虽然对妾身有恩，但妾身如今身在王府，自然就是王府的人，给王爷请安是理所应当的。”岁柳的话没什么错，但闻余宵却听得一笑。
“本王的王府从来不养闲人，你倒是说说，你对本王有何益处？”闻余宵望着岁柳眯起眼睛，一旁的鹰格也将手用力握拳。
“服侍王爷！”岁柳说的情真意切，不去看鹰格瞪着她的视线，也不去看闻余宵的表情，只用力咬着嘴唇，掩饰内心那份忐忑。
“本王不缺服侍的人。”闻余宵冷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岁柳抬头看他，一脸欲言又止。
“本王缺的是能为本王办事的人。”
“妾身可以的。”岁柳不懂，如果闻余宵没有打算让她服侍，为什么要把她带回王府？难道真的是为了鹰格不成？可她明明已经表过决心了，为什么还……？
“不，你不可以。”闻余宵冷着脸拒绝，在岁柳还想开口的时候继续说道。
“从你自称妾身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闻余宵的话让岁柳愕然愣在原地，然后整个人都慌了。
“王爷！”岁柳大喊，而闻余宵只是皱眉望了她一眼，然后挥手。
门外丫头走进来扶着岁柳，也不顾她的意愿，就这样把人拉了出去，留下的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王爷，只可惜，书房里的人却充耳不闻。
“你不应该把她带来。”闻余宵望着鹰格。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鹰格望着书房门外，那些喊叫已经早就听不到了。
“我说过，她不是小越姑姑，你也不是图叔叔。”那样的佳话百年一遇，憧憬可以，但是别以为随手可得，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可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自认待人也不差，你说，为什么就是不行？”鹰格不懂，所以疑惑的望着闻余宵。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认识的时间长，对她好就会有回报的，期待能够得到回报的感情，也不过就是利益的交换罢了。”闻余宵低头望着手里拿的书，突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那你呢？你做了那么多，为的又是什么？”鹰格皱眉问。
“我？”闻余宵哼笑一声，表情讳莫如深的眸光幽幽，然后低声呢喃。
“我是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