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救走的华星回,一路跑出好远,站在暗处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不再跟随。
察觉到华星回停下脚步,男人也站在暗处,回头望着华星回所在的地方深深看了一眼,彼此之间谁都没有说话,却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对峙一般。
男人站在原地,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往地上半跪着低头行了一礼,所以并没看到华星回目瞪口呆的踉跄了脚步。
再起身的时候,男人转身头也不回的藏入夜色,只留下华星回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直到身后传来喧嚣,他才猛然擦拭眼角,然后迅速离去。
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华星回嘴角上扬,笑得无声无息,然后变成大笑,却隐忍的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柔和了表情,激动,兴奋,还有愉悦,这样的复杂心情,一直持续到他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房间安静,没有灯光,华星回在屋子里手舞足蹈的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推开房间的窗子,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夜色,笑得像个四五六的孩子。
从脖子上扯出一根红绳,华星回捏着上面银色的管子咬在唇上,小小声的吹了吹。
如同翠鸟啼鸣的叫声,在空中有节奏的轻响,过了一阵,华星回耳朵里也隐约听到院子外传来类似的响声,那一刻,他埋头低低的笑出声,忍不住的时候将手握成拳头塞进嘴里。
那哽咽落泪,哭笑不得的模样,让人看得莫名其妙,就连那扭曲的表情都甚是恐怖,偏偏又周身散发着喜悦,矛盾到极致。
没有人知道华星回是怎么回事,他也不需要旁人理解,只是从那一夜开始,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而这一点,熊彻的感受最明显。
“你听说了吗?辰王府进刺客了!”这几天散职的时候,熊彻都会约华星回喝上两杯,难得的是,竟然逢约必到,着实让熊彻受宠若惊了一阵子。
“听说了。”这几天城里闹得厉害,就是因为辰王府在全力搜查刺客行踪,还没有假他人之手,所以很多人都在背后猜疑。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在这种时候去行刺辰王。”熊彻啧啧有声的摇头。
“也不一定是行刺。”不过就是一时大意罢了,华星回想着辰王府那个跟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梅园,忍不住皱了皱眉。
“没错,说不定是想偷东西,听说辰王可有钱了。”熊彻小声的凑到华星回耳边嘀咕。
“怎么?你羡慕啊?”华星回好笑的望着熊彻。
“废话!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熊彻瞪了华星回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你当初怎么没有投到辰王名下?”华星回望着熊彻眉一挑。
“那能一样吗?谁不知道兵部是罗家把持,兵权最大的就是罗家,要想武将出头,那肯定是走罗家的门路更方便啊!”熊彻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惹来华星回但笑不语的一眼。
“我看你这两天心情不错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熊彻盯着华星回打量。
“什么?”华星回眸光微动,却是不动声色。
“不会吧?我今天才送的公文,你早就知道了?”熊彻惊讶的望着华星回。
“什么公文?”这下子轮到华星回好奇的反问。
“就是你要随军的事情啊!”熊彻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华星回瞪大眼睛望着他。
“什么随军?”华星回喝问。
“这次的秋猎,征调了一部分守备随军护送去围场,皇上直接下旨从巡捕营调用,然后巡捕营统领就把编外调用的那一部分划到了随军队伍里。”而华星回就属于巡捕营编外的那一部分,也就是说,他会随军去秋猎围场。
“……!”华星回心里的惊讶的,但面上却不显,只是若有所思是的抿着嘴。
“怎么?你不是因为这个事情高兴吗?”熊彻望着华星回皱眉。
“这次从巡捕营借调的人会归到御林卫管辖,除了负责皇上安全,还有机会下场狩猎,表现好的话,出人头地指日可待,难道你不是在为这个高兴吗?”熊彻觉得有些奇怪,要不是提前收到消息,华星回这几天在兴奋什么?
如果下场狩猎的话,表现好就等于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到时候封赏事小,加官进爵才是大事啊!三品以上大员难封,一个从六品小官升五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公文已经下了吗?”华星回问。
“下了啊!我刚才送过去的就是,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熊彻理所当然的回答,接下来是华星回皱眉沉默。
“怎么?这不是好事吗?”熊彻小心翼翼的望着华星回问。
“嗯!是好事!”华星回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若有所思的思绪飘远,并没有留意到熊彻打量的视线。
与此同时,闻余宵已经在小越楼住了三天,一掷千金的豪迈,消息已经流到了坊间,让刘洛央不得不重视的跑去小越楼抓人。
听见门被打开的时候,闻余宵侧头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便收回视线继续趴在窗台望着外边人来人往,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你闹够了没有?知不知道外边的人都在说什么?辰王玩腻了府里的美娇娘,又被小越楼的新花魁迷了心智,都在说这小越楼里姑娘有毒,说你辰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服,怕民心离你不够远啊!这么糟蹋好不容易洗白的名声?”刘洛央气急败坏的恨不得给闻余宵一脚。
“不好吗?近来盈利颇丰,你也不怕没有好酒喝了。”闻余宵不以为然的回应,模样慵懒的看得刘洛央狠狠咬牙。
“现在是图盈利的时候吗?现在是要谋权,谋权!”要不是怕被人听了去,刘洛央能吼得把房顶掀了。
“不是在谋了吗?”闻余宵随口回道。
“有吗?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刘洛央一脸嘲讽的冷笑。
“那是你眼拙。”闻余宵毫不客气的挤兑,听得刘洛央怒目圆睁,双手叉腰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才堪堪冷静一点。
“好,算我眼拙,我要不眼拙我能跟你走到一起?”刘洛央不甘心的瞪着闻余宵。
“不过就是个刺客,是贴了金还是镶了玉?值得你守在小越楼就为了等这一个消息?现在满城风雨,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变天,知道的都在看你笑话,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的以为是安家和罗家动了手,偏偏两家通过气,发现都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第三方势力。
不管是哪个第三方,安家和罗家都乐见其成,说不得还在心里给人加油鼓劲,偏偏闻余宵还真就上纲上线不依不饶,哪怕只是因此转移闻余宵的注意力,都能让安家和罗家半夜笑醒,更何况现在连名声都搭了进去,可不得拍手称快嘛!
“我在跟你说话,你能不能给点反应?”见闻余宵不理会自己,刘洛央跳起来冲上前大叫,结果却看到对方拿着个邋遢的荷包细细轻抚。
“什么玩意你拿着……。”刘洛央伸手就想去抓,自己苦口婆心说这么多,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荷包有吸引力,岂不可笑?
可惜,刘洛央的手还没伸到地方,就被闻余宵一巴掌给拍开了,然后将荷包整个握紧在掌心,甚至冷冷瞪了他一眼。
“你打我?!你为了个破荷包打我?!”刘洛央大叫起来,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看得闻余宵眉头微皱,然后喊了声。
“南羽,让他走!”这明显嫌弃的样子,看得刘洛央差点被自己一口气憋死。
“闻余宵,你疯了!”为了个刺客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
望了一眼原地跳脚的刘洛央,闻余宵扭头不再关注对方的继续趴在窗台上,任凭对方被南羽拉出了房间。
“你放开我!”出了房门后,刘洛央一把甩开南羽。
“刘公子,主子最近心情不好,您没事还是少来这边吧!”南羽冷着脸,隐藏了眼底的那丝忧愁。
“他心情不好?我心情就好了?”刘洛央还在气头上,瞪着南羽恨不得咬上一口。
“如果您有事,可以跟我说。”南羽如是道。
“跟你说?跟你说有个屁用!”顾不得君子口德,刘洛央咂嘴暗骂了声。
“……。”抿着嘴,南羽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刺客就这么难查?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的刘洛央,望着南羽眼神微眯。
“问你话,哑巴了?”刘洛央没好气的追问。
“此事与公子要做的事情无关。”南羽沉凝片刻,如是回答。
“什么?!”刘洛央瞪大眼睛,刚压下去的火气腾腾腾开始复燃。
瞪着抿嘴无意解释的南羽,刘洛央昂头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告诉自己冷静。
“好,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是吧!行!好的很。”刘洛央冷笑一声。
“那我的事情也没必要说了,这么本事,我看他还能缩在里头多久!”刘洛央气愤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南羽望着刘洛央声音消失在视线,眉头紧皱的抿着嘴,回头望了一眼旁边紧闭的房门,最后无奈的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