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阚京城里似乎也不天平，也不知道上次夜闯刑部的人，跟夜闯辰王府的人是不是同一批。”安佑之皱眉低语，胡斐也若有所思。
“听说花家还有余孽，之前还传出花家枪法现世，不知其中有没有关系。”胡斐抬头望向安佑之，后者却嗤之以鼻。
“那家人口单薄，已经全部伏法，花家军也全部解散，如今整编落在罗金威手里，要是有人兴风作浪，他怎会不知？至于那些传言……！”安佑之抬头望向闻余宵。
“恐怕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想要引蛇出洞。”还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打算把这些陈年旧事挖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安佑之嘲弄的哼了声。
“那夜闯刑部的人和去辰王府行刺的人，怕是要好好查一查了。”胡斐望着皱眉的安佑之，低声问了句。
“若是查出与花家有关，丞相打算如何？”
“按照律法，乱臣贼子的余孽该当如何？”安佑之眉一挑的不答反问。
“……下官明白了。”胡斐低头答应，然后起身告退。
不远地方，刘洛央将一切尽收眼底，然后靠近旁边鹰格问了句。
“你猜，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忙着在罗金威和罗清河，以及西沙游族之间来回打量的鹰格，不甚在意的回了句。
“肯定没安好心，也不知道明天狩猎会不会出问题。”刘洛央皱眉嘀咕。
“两个文臣，又不下场狩猎，能出什么问题？你倒是看看那边几个，我怎么越看越平常呢？”鹰格皱眉用手肘怼了一下刘洛央，盯着把酒言欢的西沙游族和罗清河一行皱眉。
“你下手能不能轻点？”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眼皮糟肉厚吗？刘洛央握着被怼痛的腰间狠狠咬牙瞪了鹰格一眼。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弱？”鹰格表情略带嫌弃的望着刘洛央，后者恨得直磨牙。
“行了，我看罗清河那性子就跟人熟不起来，那些西沙游族的也都自己跟自己玩儿，最多拿着酒到处跟人灌，却没往罗将军跟前凑，毕竟官阶摆在那。”所以大家都挺乐呵的，除了他们这些心不在焉，醉温之意不在酒的，大家看起来不知道多正常。
“说你瞎还真瞎，西沙边关侵犯扰民的军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军虽然没有对垒，互相磋磨的次数你手指脚趾加一起都不够数，罗清河跟西沙游族的人怎么可能心平气和的喝到一起？”刘洛央说完翻了个白眼。
“那他们干嘛坐在一起？”鹰格一脸莫名。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刘洛央没好气的哼声。
“难道罗家正的跟西沙游族有勾结？罗清河也参与其中了？”鹰格若有所思的皱眉。
“有勾结是肯定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就看这次秋猎能不能抓到点把柄，至于罗清河……你看他那张不耐烦的脸，像是有参与的样子吗？”估计是真的想要盯着西沙游族使臣一行，刘洛央想着望向罗金威。
看到罗金威不动如山的样子与旁人攀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刘洛央又忍不住有些狐疑起来。
罗金威到底是怎么跟西沙游族搭上线的，是去西沙边关整编花家军的时候？还是更早之前？可当初陷害花家的明明是安家，罗家在其中扮演的不过是刽子手角色，难道当年的事情，罗家参与的不止这些？
刘洛央越想越多，最后想的脑袋有些生生的疼。
“你没事吧？”察觉刘洛央异样的鹰格关心询问。
“没事，估计是喝多了。”刘洛央摆手示意。
“你说你喝那么多做什么？来人，去倒点花蜜水过来。”鹰格嘴巴上抱怨，却还是担当起了照顾人的大任，而刘洛央并没有拒绝。
宴会如常进行，守在外城的侍卫也同样尽忠职守，轮了一回班之后，华星回终于可以散职去休息了。
“听说宴会很热闹，统领他们都在跟那些使臣带来的武将拼酒，也不知能喝倒几个。”过来交班的守卫嬉笑说着。
“最好是都喝倒了，明天狩猎的时候我们就赢定了。”有人在旁边笑着搭话。
“我看北疆那边的人可能喝了，西沙那边的人也都把酒当水喝，倒是岭南的已经趴下不少，明天估计又是垫底的命。”
“还是岑东那边的人聪明，喝酒不行，躲酒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可不是，统领都抓不到人。”这话一说完，众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华校尉，你去哪？营房在那边！”有人看到华星回走远，方向不对的喊了声。
“他怎么不回去休息？”有人看到华星回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远处，有些奇怪的嘀咕倒。
“可能明天不下场吧！”他们这些护卫，主要是负责贵人安全，贵人去了林中狩猎，他们自然要陪同在后保护，只是会保持一些距离罢了。
当然，路上要是看见猎物，也是能狩猎打打牙祭的，不然中午吃啥？
“华校尉明天扶着职守吗？”也就是站岗的意思。
“谁知道，赶紧巡逻去！”负责这一对巡逻任务的队长给了说话那人一脚，然后带着一队人开始在外城巡视起来。
至于早些时候离开的华星回，脱离众人视线之后，身形几个起落就离开了行宫范围，跑到山林深处，借着月光爬上一处断崖，然后盘腿坐在山尖上。
远处的行宫灯火明亮，可见宴会正酣，脑海中关于围场的记忆，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的人心惶惶，仿佛还历历在目，却早已物是人非。
将怀里的香囊拿出来放在掌心，熟悉的雪山皑皑提醒着她那久远的故事，还有这辈子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香囊上的绣线新旧交替，针眼看得出来的粗糙，应该是不停修补造成的，不然不会这么干净，远远的看着，就像是新的一样。
拿着香囊坠在半空，华星回抬头应着月光凝望，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拿错，比起眼前香囊的干净，她原本的那个是在太过污浊。
手一挥，华星回用力将香囊握紧，捏在掌心恨不得将香囊捏碎。修补的再好又如何？表面的光鲜又如何？这么多年新旧丝线的更迭，眼前香囊恐怕早已称不上是最初那个了。
只有她的还是原来模样，被鲜血染红，然后变成了抹不去黑，却是她唯一的念想，只因为上面沾染的，都是故人的血。
“莲丫头，你带小姐先走！”浑身浴血的大山，只来得回头这样怒吼。
“我不！大山！大山！”幼小无助的她，只能在莲丫头怀里歇斯底里的哭喊。
“小姐，我去把人引开，你要把自己藏好，等莲丫头去找你。”狼狈的莲丫头努力撑出笑脸，长时间的逃亡，已经消磨太多生气。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早已没有昔日大小姐模样的她，只能哽咽的紧紧拽住这最后的依靠，偏偏……。
闭上双眼，华星回将头埋入双膝，掌心用力的箍成拳头，四周只有山风潇潇，月光无暇的洒在那个蜷缩的身影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华星回才抬头，目光森森的望着行宫方向。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狩猎的号角就已经吹响了。
“都走了？”闻渊坐在围场前面的营帐里，抬头望了眼陆霖问。
“是的，都出发了。”陆霖低头回应。
“人都带齐了？”闻渊手里捧着杯热茶吹了吹。
“都带上了。”陆霖应道。
“那就好。”闻渊淡淡的望向营帐外，眉头始终深锁。
“皇上？”察觉空气中的凝重，陆霖抬头望了闻渊一眼。
“陆霖，寡人如今只剩下两个儿子了。”闻渊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却听得陆霖心中咯噔一跳。
“太子殿下和辰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必忧心。”这样的安慰，陆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闻渊。
“只怕天向抵不过人为。”闻渊收回视线，捧着手里慢慢变得温热的茶杯，眸光幽幽。
“有那么多护卫跟着，应当无碍。”陆霖如是说。
“但愿如此吧！”闻渊低声应喝，然后想到什么的吩咐道。
“跟留守的将领说一声，把剩下的护卫分一半出来也放进去吧！”闻渊的话音才落，陆霖便瞪大眼睛抬头。
“皇上？！”这人要是放到林子里，营帐这边可就护卫不足了！
“去吧！这次秋猎的主角不是寡人。”闻渊冷着脸挥手，心意已决。
“可是……！”陆霖还有担忧，踌躇着没动。
“你在担心什么？”闻渊回头望着陆霖。
“皇上，辰王府的刺客还没抓到。”陆霖隐晦的低头应声。
“……你以为寡人让你护卫减半是为了什么？”闻渊望着陆霖，眼中精光锐闪，看得陆霖脸上闪过一瞬间愕然。
“皇上！”陆霖惊叫，却看得闻渊摆手。
“去吧！”
“是。”陆霖心中黯然，低头退出营帐。
很快，原本守在营帐周围的护卫被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继续留守，另外一部分被分成六支小队，跟在狩猎队伍后边也进了山林。
“怎么突然安排这么多人进山？可别到时候人比动物还多，那就搞笑了。”由华星回带队的一行人，路上随意了唠叨。
“怎么？怕被当成动物狩猎了吗？”山林叠嶂，草木密布，万一有人看走眼，说不定还真会误伤，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怕什么？我们走在后边，谁狩猎谁还不知道呢！”有人嗤笑回道。
“前面都是贵人，你敢吗？”有人不服气的回怼。
“贵人我是不敢，但兔子我敢啊！”说话的人咧嘴一笑，很快搭弓射箭，只听得咻的一声，等他们跑近的时候一看，果然有只兔子。
“可以啊！中午加菜了！”刚才还回怼的人拎起兔子大笑。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赶紧跟上，说不定中午就不用啃馒头了。”
一队人吆喝着继续往前走，而华星回一路上都没开口，只是望着寂静的山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