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没能看到父亲与姑父,却看到了岳丈!
此时的唐国庆站在外围,往里面眺望着。
尽管如今与唐国庆一家攀不上亲戚,但在陈冲心里,唐家父女无异于自家亲人。
于是陈冲走过去,拍拍岳丈,问说,“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小兄弟!”
唐父吓了一跳,当他回过头看到陈冲的时候,心里不由一揪。
怎么是你?可我现在没钱还你啊。
佳佳上学要花钱,老伴身体不好,家里的房子拆了,一家人也没地方住!
唐父本能地以为,陈冲是来催债的。
“叔叔,你们现在住哪里啊?佳佳呢?佳佳在哪里上学?”
“我——我们住亲戚家里,还没找到地方盖房子,佳佳在第三中学刚上高一……小兄弟,我现在真没钱还你,你看能不能——”
唐父本来要说,能不能多宽限几天。
可陈冲更关心佳佳的情况,当他听到佳佳在第三中学读书的时候,他不由心想,看来以后很有必要回学校经常看望佳佳了!
因为第三中学,也是陈冲的母校啊!
然而陈冲不是催债,他只想知道唐家人的近况!
“叔叔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钱的——”陈冲连忙解释,“对了叔叔,看到季东海没有?”
季东海就是陈冲的姑父!
一听不是来要钱的,唐父这才没那么紧张。
唐父便指着远处的一个人影说,“季东海啊?他就在那儿,小兄弟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姑父,我们一家也暂时住在姑父家里——”
这却叫唐父大为吃惊,季东海是你姑父?可季东海也是我远房表哥啊!
想不到我们还有这层关系,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也该宽限我些时日了吧?
陈冲却不知道这层关系,毕竟远房亲戚太多,而且平日里也疏于走动。
“那你也是我侄儿了,走,我带你去找东海——”
唐父心下大为宽慰,这样说一句,便径直朝前面走去。
陈冲也跟了过去!
聚在项目部的村民极多,在人群中穿梭极为吃力!
幸好陈冲身体强壮,不至于挤不进去!
这时的季东海与陈父站在项目部门口,显然俩人也想讨个说法。
唐父停下脚步,拍拍季东海的肩膀说,“东海,你看谁来了?”
季东海也猛地一惊,回过头看到陈冲时,他脸上顿时绽开了笑颜,“冲儿?你怎么来了?学校放假啊?”
可是一旁的陈父看到陈冲,脸色越发难看。
他终究对陈冲仍有抱怨,甚至觉得这个儿子过于大逆不道!
陈冲也看了看父亲,而父亲的脸色过于难看,他也没敢叫声爸。
“姑父——我回来看看!我妈做了晚饭,都凉了,回家吃饭吧!”
这里人多嘈杂,陈冲就算想说什么,也不方便,还是先劝回家,在家里说吧!
侄子来家里,季东海也高兴,况且他知道今天也讨不到钱,索性先回家吃饭。
“走吧,我们回家——老唐,你也来我家,看看我这大侄子,配得上佳佳吧?”
“也好——”
季东海难掩喜悦,顺便还要占唐国庆的便宜,给陈冲说了一门娃娃亲。
但唐父心中有苦啊,他还欠陈冲十万块钱呢。
所以唐父决定,到季东海家里好好说说这事,看看能宽限多久,他也好提前借钱还债!
只有陈父始终一言不发,并且时不时地瞪一眼陈冲!
实际上陈父心里也蛮想念儿子的!
牛王镇事件陈父也听说了,毕竟电视台在报道,报纸每天也都刊登牛王镇的善后事宜!
如果没有离开那座老宅,兴许遇难的,就是他们陈家人了!
只是陈父脾气倔,明知道逃过一劫都是陈冲的功劳,但他就是不想给儿子低头!
一行人一边说笑着,慢吞吞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姑姑也摘了野菜回来,一家人终于聚齐!
陈母给炕头放了方桌,几个老爷们围着饭桌坐下,接着才开始慢慢端饭!
原本陈母只做了家常饭,也没有什么小菜。
但是儿子回来了,她又连忙烧了一盘腊肉。
乡下风俗就是这样,家里有客人的情况下,能上炕盘腿吃饭的,只有家里的男人。
妇人只能在灶头,或者找张凳子坐下吃饭,向来没有上炕的权利!
因此陈母与姑姑每人端了一碗饭,都坐在凳子上。
而陈父,季东海与唐国庆坐在炕上。
陈冲一个小辈,自然也没资格坐炕上!
“哎呀,怎么办啊?钱拿不到,房子又不能盖!”
“是啊,我们一家都没地方住——”
三个老爷们喝了两杯酒,一下子勾起了心头事,原本一片欢祥的场景,顿时又被死寂的安静所掩盖下去!
陈冲吃饭潦草,便放下碗筷,坐到炕沿说,“姑父——叔叔,拆迁款现在要不回来的,就算每天去闹,他们也不会给,你们还是想办法去别的地方生活,或者去别的地方修房子吧,别耗在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要不回来?小娃娃不要胡说——”
季东海虽然疼爱这个侄子,但在他眼里,陈冲只是个小娃娃。
所以陈冲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也毫无依据。
而陈父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
陈冲心知无法叫他们相信自己,因此他从口袋拿出一张卡,放在了炕桌上,才开口说,
“是这样的姑父,这里呢,有四十万,就是我家卖掉宅子的钱,我一分没花,我爸妈现在没地方住,也需要花钱盖房子,还是再找一块地盖房子吧,别在原来的地方盖了,他们修路的人横行霸道,挖掘机开过来什么都没有了!”
陈冲这番话倒没什么毛病,但一下子多出四十万块钱,却叫季东海与唐国庆吃惊了!
俩人心中暗想,你老陈可以啊,有这么多钱?怪不得一点都不着急!
可是你也太放心冲儿了吧?这么多钱他万一花了,或者丢了,可怎么办啊?
而陈冲这番话,实际上也是说给陈父听的。
陈父照旧一言不发,兀自喝了口小酒!
他虽然对这个儿子有怨气,但都过去了。
当唐父听到陈家这么有钱,他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可以迟些还钱了。
这时候唐父便说,“侄儿呀,看来你们家也不困难,你看——我欠你的钱,就先缓一阵吧!”
“什么?冲儿给你借钱了?借了多少?”季东海问道。
“十万啊!”
“十万?”
季东海吓了一跳,居然一次借出这么多钱?
陈父也暗中吃惊,你怎么能随便借钱给别人?幸好是借给了唐家,要是借给了别人,那什么时候才能要回来啊?
最为震惊的,还是陈母!
她清楚地记得,自家的老宅只卖了四十多万,如果现在这张卡里还有四十万的话,那另外十万是从哪里来的?
“该不会冲儿——冲儿做什么犯法的事吧?”
陈母这样想着,心里越发担忧,连忙凑上去问说,“冲儿,你——你老实告诉妈,另外十万块钱你哪里来的?”
这却叫陈冲一下子犯了难!
他原本的想法是,把家里卖掉宅子的钱悉数交给父母打理,毕竟家里也缺钱用。
所以就算这些钱陈冲也用了一些,但最后都补上了。
可是陈冲断没有想到,岳父大人会参合进来!
所以多出了十万块钱,他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我打牌赢回来的吧?
那还不得被父亲打断了腿?
“这个——”陈冲犹豫了,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而陈冲的吞吞吐吐,叫陈父陈母顿时紧张起来!
你个逆子,不好好上学也就算了,在外面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陈父心里暗骂,恨不能伸手抽一巴掌才解气。
陈母只怕儿子被人利用,才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她又问,“冲儿你老实告诉妈,你到底哪来的钱?你是不是跟了什么人,已经开始在外面混了?”
别说陈母这样想,陈父、包括季东海也这样想。
因为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炒股票买彩票当然可以发财,但是乡下人都不知道什么是彩票股票。
在他们认识中,只有混的、抢、劫的那些人,才可以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钱!
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陈冲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跟姑父,这次实在难以圆过去,看来只有摊牌了!
“妈,你想哪去了?我没有做坏事。我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这些钱都是我的工资!”
“什么?你被开除了?你——”
陈父再忍不住,蹭一下站起,恶狠狠盯着陈冲看去。
陈母只关心儿子是否被人利用,或者跟人做坏事,语气间无不裹挟着担忧问,“你的工资?你做什么挣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