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经济发展单一,但乡镇作坊多如牛毛。
家里养两头猪,都敢自诩老板!
这些作坊老板没什么实力,一个个看上去倒人五人六的。
“我姓牛,在镇上开养殖场,这是我名片,陈先生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搞搞养殖!”
牛厂长态度极为谦卑,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陈冲!
不是谁都有机会可以跟陈冲合作。
而陈冲也断然看不上一家作坊老板!
他不由冷哼一声,那张名片就举在半空,半天都没人接!
“牛厂长是吧?按道理讲,你来我家我应该客气一点。可是牛厂长,在你跟人谈项目的时候,先搞清楚站在你对面的是谁,而且要分清场合,免得你脸上挂不住!”
“呃,这个——”
牛厂长在镇上极有声望,他没想到今日居然有人驳了他的面子!
这叫牛厂长极为尴尬,红着脸将那张名片塞进了口袋!
外界都说陈冲目中无人,看来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实际上陈冲也不想说难听的话,更不想当着众人的面,驳了谁的面子。
可是就算谈项目,也要分场合。
今天这个场合,陈冲绝对不愿有人说什么合作,也不想与人有丝毫的利益关系!
虽然后世猪肉紧缺,价格奇高,也的确赚钱,但陈冲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
你一个杀猪的,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
这时陈冲指着几个煤老板的方向,问说,“认识那几个人吗?”
“不认识——”牛厂长战战兢兢,摇摇头说道。
“那个叫刘向高,是中国城的老板,原本手上有十多座煤矿。那个叫何超雄,原本手上也有十多座煤矿,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陈冲对这个牛厂长没什么好印象,故而打算好好教训一番。
而另一桌的几个煤老板,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吃桌上的凉菜。
陈家接待客人的香烟,是红塔山,这在乡下已经算高档香烟了。
可是看看几个作坊老板,居然拿出了自己的中华,桌上的红塔山动都没动,好像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抽中华似的。
明明没一点实力,却如此显摆,这是陈冲看不惯的。
牛厂长又摇摇头说,“他们什么也没做啊?”
“他们是什么都没做,可是他们吃我家的菜,抽我家的烟,你要是看不起我家,大可不必来,我们也没有请你——”
陈冲的严肃,叫几个作坊老板心有忌惮。
“你再看看那一桌,那几个胖子都是南方来的老板,身价都在十亿往上,他们照样抽几块钱的红塔山,就算我家招待客人的饭菜不怎么样,但他们会动筷子,所以——还请几位老板看清自己!”
陈冲冷笑着说完,又微微点点头,这才踅身走开。
几个作坊老板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敢说话!
这家伙也狂妄了,我们就是看不起你家烧的饭,就是不抽红塔山,怎么了?
怎么了?
几个作坊老板心里是不服气的,可是个个心知与陈冲扳不了手腕。
而当看着陈冲走到那一桌南方老板面前,那些南方老板个个站了起来,单手捏着西服的纽扣,以显示对陈冲的尊重!
这一幕叫几个作坊老板大为诧异。
“我明白陈先生为什么生气了,原来是我们没有对他行礼,你看看那几个人,一个个跟孙子似的!”
“不尽然吧?同样都是老板,甚至南方老板更加财大气粗,他们用得着跟孙子一样降低自己的身份吗?”
几个作坊老板不明白,煤老板、南方财团,都是吕梁经济的支柱,为什么唯独对陈冲如此客气,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那是因为作坊老板没到那个地位、高度。
一旦他们的身价可以与煤老板,与南方老板相提并论,他们巴不得给陈冲跪下才好。
什么自降身价,只有利益是真。
煤老板与南方老板,都与陈冲有着极为密切的利益关系,这才是他们甘愿放低姿态的主要原因。
陈冲走到几个南方老板跟前,脸上的笑容倒也真诚。
“没想到,几位叔叔能来我家,乡下条件不好,大家将就一下!”
“陈先生客气了,我们几个也没事做,就顺道一起过来坐坐——”
南方老板比那几个作坊老板识趣多了,就算同样有项目合作,但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今天赶来,无非是与陈冲混个眼熟,这样也方便以后合作。
陈冲对人的态度,不取决于身份地位,只取决于是否顺眼!
这些南方老板其实也不怎么顺眼,相反的更加圆滑世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低姿态,什么时候才该矫情!
今天的主场是陈家,就算来一条龙,也必须盘着。
几个作坊老板拎不清自己与陈冲的身份有多悬殊,故而在细节上惹恼了他。
“招呼不周,几位叔叔见谅,我去忙了,改日再聚!”
“陈先生您忙——”
随着陈冲的扭身离开,几个南方老板才迟迟坐下,好像那木凳下面熥着火,怕烧到屁股一样。
这时几个作坊老板又在一旁议论开来!
“刚才那两桌人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吧?陈先生站着,他们就不敢坐下,我们得学学呀!”
“学什么呀?学拍马屁吗?学装孙子吗?”
“你这辈子就只能在砖窑烧砖,没大出息了。人家那是南方老板,那是煤老板,你觉得烧砖赚钱,还是人家挖煤赚钱?”
“我觉得杀猪赚钱,一头猪好几百呢!”
“哈哈哈——”
几个作坊老板嘻嘻哈哈,用一种几乎阿Q的精神,瞬间就磨平了人与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
反正陈先生与他们不会有半毛钱关系,没拍到马屁,没装成孙子,没合作的可能,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陈先生也不拿他们放在眼里!
相较几个作坊老板的牢骚,附近村民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接受了陈家在胜利镇的地位!
“哇,陈家今天真有面子,啧啧!”
“可不是嘛,你看看那都是谁,养殖场的牛厂长,砖瓦厂的李老板,罐头厂的王老板,那都是胜利镇有名的企业家呀!”
在一帮村民心中,这些小老板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刘向高,不认识何超雄,更不可能认识那几个南方老板了。
不过终究有人慧眼识珠。
“你们看那边那几个,那好像是何老板,我以前在他的煤矿挖过煤!”
“还真是何老板,他身边的那几个是谁?也是煤老板吗?”
在村民心中,但凡办厂开作坊的,无论大小都是老板。
可世人皆知,煤老板比任何人都有钱,虽然有时候煤老板是个贬义词。
“来了这么多老板,陈家真的出了人才。”
“哎,我家那混球要是有陈冲一半能耐,我家也光宗耀祖了!”
“来——喝酒,泸头很贵的,今天一定要多喝一点!”
一帮村民又嫉妒又羡慕,却没办法跟陈家比,只好在烟酒上,打算让陈家破费一点,能喝多少是多少,能抽多少是多少!
总之多多益善。
乡下人的想法大多如此,反正但凡喜事都要随礼,不吃够礼钱他们不甘心!
陈父显得尤为激动!
停在外面的那些轿车,给他挣足了面子。
这一切,都足够叫陈父以后在胜利镇横着走。
就是去镇上的小卖部赊账,估计也会买陈父一个面子了。
连着季东海也觉得面上有光。
他忙中抽闲,凑过来拍拍陈父的肩膀,不无欣慰说,“大舅哥啊,冲儿出息了,你还骂他是土匪,是畜生吗?”
“别说了妹夫,以前错怪了冲儿,我也很自责!”
俩人脸上尽是喜悦之情,随后又各自忙碌开来。
季筠也忙前忙后,不过她一直在注意陈冲的动静!
当她看到陈冲走到那几桌老板面前的时候,季筠也没多大感触,顶多就是觉得陈冲有能耐,有这么多大人物前来捧场。
可季筠不似那帮村民一样愚昧,她好歹也是大学生!
她在一本杂志上看过那个南方老板的采访,故而认得!
因此当季筠看到,那个有头有脸的南方老板,在陈冲面前都不敢坐下,甚至都不敢抬头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小表弟,简直可怕的厉害!
似乎这世上所有人,在陈冲面前都要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