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书房里,落针可闻,墨君萧跪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即使膝盖已经隐隐传来痛意,也没有开口求饶的意思,坐在上位的那人,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两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的英俊,此时的脸色也一样的难看。
“你这又是闹哪出?”墨君威终究是折了腰,半晌黑着脸询问地上的人。
这一次的事情,墨君萧知道,全是自己一个人的责任,若是自己当初听蝉儿的劝,适时收手,现在蝉儿也不会因为自己受伤,可是就算是毁的肠子都青了,也没有多大用了,什么事无能为力,这一刻墨君萧体会的十分清晰。
对于墨君威的询问,墨君萧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继续沉默。
只是,对于墨君萧的沉默,墨君威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冷厉的眉眼瞪视着跪在地上的人,对方额头上一片刺眼的红,让墨君威有火发不出,毕竟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心里的偏爱还是有的,大惩可能不会,但是小罚怕是不会放过。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去外面跪着,别在这里碍朕的眼!”墨君威冷哼一声,淡淡的道。
墨君萧的脾气向来犟,听闻如此,二话不说,给墨君威行了一礼之后,默默的转身走到门外,继续跪着去了。
这几日的天气忽好忽坏,往往上一秒还蓝天白云,下一秒就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墨君萧还没有跪多长时间,大雨便霹雳啪嗒的砸了下来,如倒豆子一般,砸的人身上生疼,只是自始至终,墨君萧挺立的脊背动都没动。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公公欲言又止,看了看房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人,最后还是对着自己的徒弟招了招手。
慈宁宫。
太后原本早就应该回私宅了,这宫中待时间长了,早就闷的慌了,只是因为乔凤蝉出去云游,想着能再见对方一面,难得遇到一个合眼缘的,太后私心还是想着与对方再说说话,等着等着,也就没有走成。
而此时的太后正由身边的宫女守着,在仔细的阅读佛经,一直守在门口的刘公公却在此时走了进来,看着佛经的其中一行字,太后顿住,转头看向刘公公,眼神询问何事,刘公公急忙上前低声禀报:“是七王爷,此时正跪在御书房门口。”
一双沉着的眸子眨了眨,太后皱了皱眉,自己虽然在宫中住着,但是关于朝政公务早就不理,此时听到此时,缓缓叹了口气,随后道:“这大雨滂沱,我们去御书房看看皇上吧。”
“是。”刘公公急忙应道。
太后一行人冒着大雨浩浩荡荡赶到御书房的时候,墨君萧已经淋了半个时辰,见对方狼狈的样子,太后挥挥手,刘公公赶忙撑着一把伞走上前,一边给对方披衣服,一边给对方遮着伞道:“七王爷,您随太后一起进去吧。”
这场大雨来的突兀,本以为一会儿就会停,却不想一直下,墨君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了一眼太后所站的方向,沉默了半晌起身向廊檐下走去。
“母后,你怎么来了?”而同一时间,在御书房里看着的皇上见到来人,连忙开门走了出去,惊讶的看着对方问道。
太后默默的看了墨君威一眼,淡淡的问:“我若是一直不来,你就让萧儿这么一直在大雨中跪着?”
“母后,这件事是他的错,犯错就要受罚……”墨君威皱着眉头看向走过来的墨君萧,低声说了一句。
只是,话没有说完,便被太后截了过去:“是捅了天了还是怎么的?需要这样的惩罚?”
墨君威嘴唇张了张,叹了口气低声道:“外面雨大,母后还是进去说吧。”说着搀着太后向御书房里进。
早就站在一边的墨君萧没说话,听闻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太后着人拿了干毛巾递给墨君萧道:“去换身衣服,湿漉漉的若染了风寒又得受罪。”
默默的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衣物和干毛巾,墨君萧抿了抿唇,感激的看了太后一眼,转身进了一边的偏室换衣服。
换衣服出来,墨君萧看向墨君威和太后,等待着两人的审判,而太后只是幽幽叹了口气看向皇上:“婚姻大事,怎可儿戏?南国公主虽好,但是萧儿看上的另有其人,皇上还是不要随便拉郎配了。”
“可是两人的婚约朕虽然没有下旨,但是当着南国使臣的面也是允了的,若是现在反悔,朕这一国之君的面子往哪搁?”在墨君萧出来之前,墨君威已经大致将发生的事情和太后说了,却不想对方让自己取消婚约,墨君威眉头都皱的不成样子了。
“面子重要还是自己亲儿子的幸福重要,虽然我们是皇家,在外人面前要礼数周全,但是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们也不能忘,你可还记得你父皇是如何教导你的?”太后直接回顶道。
对于自己的母亲,墨君威向来没有法子,瞪了墨君萧一眼,只得无奈的妥协。
墨君威的态度在第二日便传给了南国使臣,南国使臣惊怒,立即写信给南国皇帝,南国皇帝在第一时间便让南国使臣派人护送许长欢回南国。
“什么?父皇让我回国,为什么?”许长欢因为墨君萧的事,一下子瘦了许多,现下听见南国使臣的话,瞪大眼睛,顿时不满的问。
南国使臣面上恭敬的回答:“公主,君主知你在辽国受了委屈,辽国七王爷欺骗你感情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了,还请公主不要太伤心,咱们南国的勇士比比皆是,君主定会给你择一个比七王爷还要优秀的良婿的。”
许长欢小脸蛋苍白如纸,听闻如此,更是白了几分,她始终无法相信之前的墨君萧都是在演戏,但是事实就无情的摆在自己面前,让她想不相信都做不到,只是现如今就这样落败回国,她心里的不甘心无人能够体会。
……
乔凤蝉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当初差一点就被刺中要害,一想到那时的场景,乔凤蝉还有些害怕,不过现在好了,乔凤蝉就得琢磨着如何回击这一箭之仇了,她与许长欢的仇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对方上门挑衅使小绊子她都人了。
只是这次,自己差点丧命,关乎人身安全这件事,自己怎么都无法忍受,微眯着眼看着窗外,乔凤蝉神色莫名。
“喝点水吧。”墨染羽端着一杯水递到乔凤蝉眼前,轻声说道。
回神,乔凤蝉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水,说了一句“谢谢”,伸手接了过来,看着对方这么客气,墨染羽没有说话,挪了挪床边的凳子,坐在上面看着乔凤蝉。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乔凤蝉被看的不自在,伸手摸了摸脸颊,疑惑的看着墨染羽问道。
摇了摇头,墨染羽抿唇道:“谢谢你这次又救了我。”
低头喝水的动作一顿,乔凤蝉摇了摇头道:“对方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是被我牵连,若是你受伤了,我该内疚死了。”
垂在一边的手握了握,墨染羽紧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他想问仅仅是内疚吗?但是他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还是放弃了。
乔凤蝉渐渐的能下床了,这日,因为外面的天气,难得心情开心了一些,傍晚的时候,乔凤蝉去找墨染羽想邀对方一起出去吃饭,没有敲门便直接走进了对方的房间,却不想看到对方正站在窗前,而窗前是一只熟悉的白鸽。
“你在做什么?”乔凤蝉压下心中的疑惑,看着墨染羽低声问。
没有想到房门会被忽然推开,墨染羽被吓了好大一跳,看着眼前的白鸽,再看看手中的纸条,知道瞒不住了,只得抿着唇将手中收到的信递给了走过来的乔凤蝉。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乔凤蝉看着墨染羽手中的纸条,伸手摸摸的接过,在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和话语时,半晌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的?”
“凤蝉,对不起,我……”墨染羽想解释,但是乔凤蝉这是却抬眼直直的看了过来,一瞬间的勇气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那日你受伤,我气不过,便与对方说了实话……”
来信中,墨君萧提及想来寻自己,问自己现在的具体位置,乔凤蝉莫名觉得鼻酸,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好像伤势又严重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半晌乔凤蝉抬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我饿了,下去吃饭吧。”
“……好。”墨染羽怔了一瞬,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
两人吃了一顿默默无声的晚饭之后各自回房,墨染羽想解释什么,但是乔凤蝉已经率先一步关上了门,回到房后,乔凤蝉回信拒绝的墨君萧的请求,轻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天未亮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