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怒容未消的白狐女才在桌边坐下,一改常态猛喝了三杯茶,渐渐消停下来。除却了此刻正在墙角抱头哼唧的云家二公子,秦天等人这才得以继续询问卜卦之事。
这性子倒是和那个人不大像。易燃轻笑。
“所以说,就是测字寻人啰?”玩捏着写了个“方”字的纸片,唤作易燃的男子微微晃了脑袋,惹得身上的流苏带子招摇起来,“方,方,我也正在为这个字而苦恼呢!”小声的叮咛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继续道,“向北面去吧。”
“什么!”几人对望一眼,这男子测算的结果竟与几人不谋而合,韩亦真捏起自己写的纸片疑惑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个说法?”
“测字一份钱,解字可得另算一份。”
韩亦真嘟了嘴,还是又掏出了一小锭银子。之前给的,加上云欺风塞与他的,怎么说也够他吃上十来天的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卜卦兼卖春药江湖骗子?转念又一想,这回,若是他说得有理便向北而行,若说得没理,还是得向北而行——全当花钱买个心安好了。
“‘方’字点在万上,几位所寻之人定不是等闲之辈,点上为北,愈北愈好;‘刀’字加盖,此人近期定有血光之灾,只是时机未到,动刀之人迟迟未下手。”见秦天几人的脸色微变,易燃顿了顿,又道,“‘放’字去人、刀,人到刀至,方才放人。”
“啪”又是一锭银子搁于他的面前,易燃微微一笑,抬眼看了云欺风,“能说的就这么多,公子给再多的银子,也只能点到为止。”“是么。”云欺风略显遗憾笑笑,并没有收回银子的意思,向另几人道,“好,我们向北边去。易燃兄你……”
“诶,我不会随你们去的,这里还有几笔生意未做,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没想到这都被他看透了,云欺风苦笑。
待韩亦幻转身之际,那易燃忽而又凑上前道,“姑娘要找的东西,也在北面。”白衣女应声止步,紧紧盯了他道,“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何方?在这南疆之地,自然是南方之神,哈哈。”男子轻笑一阵,理了那白娟“神算子”旗,嘴里哼起了小曲,在一干人等惊愕地目光中踱步走出了这间苗家客栈,“若说星宿二十八,龙雀白虎与玄武……”
秦天连连说了几声“见鬼”,却不得不承认这名字可笑的男子当真有些门道,“没想到尘世之中居然也是藏龙卧虎,只怕是我们在沉渊之中所见世面实在是太少了。”云欺风听他说罢,却是微微一笑,“你怎又笃定他是尘世之人呢?”“你是说……”
“我可什么也没说。”折扇轻摇,男子笑得肆意——尘世之中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似乎有一个天大的阴谋在酝酿之中呐。这般想着转眼却对上了韩亦幻的充斥着怨念的眸子,只见女子向他摊了手,微怒道,“东西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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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之北,北岭之巅。
“这就是所谓尘世的北面?”韩亦幻紧紧裹了肩头的貂绒披肩——连她都觉着冷的地方,其他人又怎会觉得好受?再看另几人的脸,皆是苍白无血色,朝了一望无垠的银白世界发出沉重的叹息。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秦天警觉白狐女的语气不对,连忙打起圆场,“小韵,能感觉到毕方的所在地么?”蓝衣女子微微点头,“嗯,这一落定反而更加清晰了,这是毕方的气息,不会错。”“这孩子化作人形时定是将自己的神力隐藏起来了。待变回了神鸟之身,反而曝露了自己的行踪——这般看来,大哥在南疆那边反而要断了线索。”
“那也未必,一定还有我们未知之事。”韩亦幻道,“只怕这毕方神鸟一出现于尘世,定要引起一番动乱。是了,还有勤辰长老他……”见提起这男子的名字,秦韵皱了眉头,女子便不再多语。
“可是这里真的好冷哇!”秦天一边裹了披风,一边跺着脚,却发现脚下所踏出的两个雪坑越来越深,“要人命,在找到毕方之前我估计要给冻死了!”“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你要是真冷,我用引魂火灵给你暖暖?”韩亦真佯装要祭出兵刃,却吓得男子连连摆手,“不劳您韩大小姐动手……”
正当几人调笑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秦天心里纳闷——这人尽鸟绝的十里雪岭之中难不成还有人家?扭头向四周张望一番,虽没有漫天的大雪阻碍视线,那片银白却晃眼得厉害。片刻之后,一支由十七八名壮汉组成的队伍便闪电般现于几人眼前。那些男人身材高大魁梧,虽是天寒地冻,衣着却不见厚重,粗壮如铁的臂膀露于身外,皆纹有相同的黑色纹身,领头的面庞乌黑一脸虬髯胡子,骑一匹高大白马——与其说是马,不如说是其他什么未见过的兽类。马身,却较一般良马更为高大剽悍,那兽面却是出奇的狰狞,宛如野兽一般露出两根巨大獠牙来。
韩亦幻与云欺风面面相觑,猜不透眼前这路人马的来历。
“不知几位壮汉……”未等云欺风说完,那领头的虬髯胡子便喝一声,“抓起来!”一声令下,剩下的壮汉皆驾了那怪马奔走起来,渐渐拢做一个圆圈,将五人团团围住。
“切,光凭这点雕虫小技也想困住我们?”秦天眼里一丝不屑,欲解下身后无名剑,却是被云欺风生生按住,“别慌动手,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虽是有些不甘,秦天最终还是妥协。“要留活的,要活的!”领头男子又叫唤一声,浑厚粗犷的声音在这无人之地竟是激起阵阵回音来。
于是很自然的,很出乎意料的,很不凑巧的,五人如同俘虏一般跟在了这群雪岭铁汉的身后。“这就是你要的效果?”秦天一万个不甘心,矛头直直冲了云欺风,伸了被束在一起的双手到他面前,幽怨道,“下面怎么办?我可是听说雪山之中有什么什么食人族,该不会被我们遇上了吧?”
“哥哥,你别乱想。我倒是觉着他们不是坏人。”秦韵指了不住回头观察几人的虬髯胡子道,“你没发现么,这些绳子绑得并不紧呢,而且,抓了我们之后,这些人的步子都放慢了许多。”
“韵姐姐说得是。”小狐狸插嘴道,“刚刚绑姐姐手的那个人还问我们痛不痛呢!对了,那人还盯着看了姐姐好久,嘴里说着‘好像’‘好像’呢,也不知道像谁……”
“是因为欺风要杀人的目光罢?”听她们一说,秦天更加不确定起来,这些汉字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欲将我们带去哪里?“小韵,能感觉到毕方的位置么?”
秦韵微微眯了眼睛,脚下的步子却不停下,半晌道,“似乎……在一点一点接近……对不起,我有些混乱……”“无妨。”云欺风狭长的眸子始终不离领头的虬髯胡子,直到这路人马止步于一个巨大的雪之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