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正是尹墨。
只见他两手各捏一条火焰蛇已没有了气息,软软垂下身子来,“这是最后两只了。”语气说得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秦天也顾不得其他,大口喘着粗气,跪坐到韩亦真身边,见那乌青已从臂膀扩大到肩头,担不禁忧道,“你怎么样,我马上取蛇胆给你解毒……”
“我还好……没什么不舒服……”韩亦真开始也是被这毒素扩散的速度下了一跳,只恨不得斩了半边臂膀,然而除了乌青扩散以外,身体却不疼不痒,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难不成这蛇毒也分轻重缓急的么?还是说有潜伏期?“对了,姐姐她……”
“那位姑娘没事!”回答的又是尹墨,说罢,从怀中摸出一颗黑色药丸,欲给韩亦真服用,却不料被秦天用手推开,他冷冷瞪了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从刚才就奇怪得很……”透着寒气的扇骨架上脖子,“这些蛇……与你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对亦真出手?”“怎么,云公子不准备去看看另一位姑娘?”尹墨似乎早就料到两人的反应,神色并没有慌乱,见云欺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相反倒是更加气定神闲,“两位息怒,在下并非有什么恶意……”
“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你把她伤成这样?”秦天怒不可遏。
“信得过我就把这药给亦真姑娘服下。”那腼腆男子如今却是另一幅模样,原先的那些佛家用语也难觅踪迹,眼中似笑非笑,着实让人猜不透身份。秦天扭头见韩亦真所中之毒仍在蔓延,便顾不得多想,只得接了那药丸径直塞入她的口中。“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定不会轻饶你……”
尹墨微微颔首,心想这两人既已信任与我,接下来的事便也容易许多。他起脚将碍眼蛇尸替于一边,缓缓道,“我在出家之前,本是盛琼教的一名护法……”
“盛琼教?”云欺风听闻,脸色骤变,虽说是修真界之人,喜欢博览群书的他,却也对尘世之中几个教派有所耳闻:这盛琼教便是尘世四大邪教之一,相传教主月影善用毒针,杀人于无形。门下多为善用毒瘴之人。
“云公子不必这般惊讶!尹墨因为不满教中之人的一些做法,便寻思着从那里逃了出来,却苦于一路被门人追杀,多亏得一位挚友的相助,混进了寺院做了和尚,才得以脱身……”
“那真是恭喜阁下了。”韩亦真服了药丸,只觉浑身燥热,低头只见侵入肩头的墨乌之色已缓缓退了下去,又是惊奇又是负气,听了尹墨的遭遇便是觉得遭他蒙骗,“我可是听说尘世的月影教主可是一等一的心狠手辣,只怕是尹墨兄也没几日快活日子了,便粘了我们三人,放了这些毒蛇,欺负起我来……”
尹墨一拱手,赔罪道,“亦真姑娘,在下真不是有意伤你……这些‘火舞赤练蛇’皆是用千毒蛊饲养,今日所放出的乃是无毒之类——姑娘血液中沾染的颜色,也只不过是些普通的动物染料,即便是没了刚才的药丸,过些时辰也自会消退……”
“切,哪有你这般玩笑的?”秦天不解,“原本看你那文绉绉的样子,真以为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呢,想不到,竟是什么教的什么什护法,还养了这些毒物来害人……那,你故意接近我们,究竟是图了什么?”
“在下……有事相求!”尹墨这才低下头来,这男子虽说看上去年纪轻轻,似乎是早已有了生死觉悟,此时却也不在装作原先腼腆小僧的模样,一五一十道来:原来,自从做了和尚之后,先是安稳了一段时日,只是这寺院之中戒律太多,此人生性好吃,酒肉忌不了口,常常趁夜半无人便捉了山鸡野兔解馋,一来二去便叫师兄弟发现,惊动了住持,被赶来出来。说来也是奇怪,这恶女月影不知是与和尚有什么渊源,曾发誓永不涉足少林之事,一派门人也从未为难过僧人,只当他一出寺庙,这追杀之人便又陆陆续续接连而来。
“说起来也惭愧,我教共有七名护法,我的功夫在七人之中也只能算末等……自是不敌他们,只能躲躲藏藏终日提心吊胆……”尹墨顿了顿,继续道,“我那僧侣朋友也是当今的得道高僧,他见我被住持驱逐,便执意出寺寻我,怪只怪那日我疏忽了……中了他人的计。连累了我朋友……”
“后来呢?”见尹墨脸上神色为难,知他必有难处,牙尖嘴利的韩亦真却也是性情中人,不知不觉竟关心起来。
“他中了蝎毒,现在在金芒城外的觉晓寺中休养。那下毒之人乃是盛琼教七护法之一毒血女张绝,她那日所用之毒是‘百日归’,中毒之人将会日日消瘦,百日之后便会因精血枯竭而死。她用此毒,正是为了逼我回盛琼教以千毒蛊换取解药……”尹墨说到此处甚是激动,不禁握了拳向立柱砸去,“六净大师乃是一介高僧,慈悲为怀,怎奈好人却如此薄命!我知道这金芒城中热闹非凡,常有异界的仙侠魔尊往来,便想碰一碰运气,可否得高人指点,若是未遇见你们几位,过几日我便准备回盛琼领罪……”他顿了顿,又道,“我只觉你们绝非常人,周身之气息不与凡人列。这几日相处,却仍不知是何来历。又见那位白衣姑娘,天姿灵秀,气殊高洁,仿佛沾染仙家之息,只怕……也不是这尘世中人罢?”秦天韩亦真见他这般问话,对望一眼,不再作声。听得那般遭遇,云欺风不觉有些怜悯,直道,“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有什么难处你只管说便好,若能帮得上忙,必定出手相助。尹墨兄又何必这般试探我等?”
尹墨摇了摇头,“我教虽然口碑不好,却也不尽是无情无义之徒。我所求之事绝非容易,若伤及无辜,岂不是让我罪加一等?此般倒是试试三位的本事,也好安我心思。若三位当真愿意助我,待那白衣姑娘方便,随我去觉晓寺一行便是……”随即,他转头问秦天,“秦兄弟是否身边带有异界之物?”
“呃?你怎么知道?”秦天紧了紧手中的无名木剑,心中不由赞起这看似年幼的男子:只怪当时看走了眼,只当他是个贪嘴的蠢和尚,殊不知除了绝好的身手,还有这般眼力。
“没什么,随意问问,感觉而已。”说着不禁又向那剑张望两眼,眸子中闪过不知名的光泽。他转而道,“我的事已向各位表明,不知几位又是何方高人?”
“我们从修真界而来。”秦天答话,“来找人的……”说罢,将三人的身份一一报上。“原来如此。”尹墨点点头,对于修真界中的沉渊派,凝冰谷倒是有几分耳闻,平日在盛琼之中也往来些妖魔鬼怪,对此到并不觉得特别。“其他的忙尹墨我帮不上,找人倒是能尽些绵薄之力。我养的蛇中有一种有着神行之力,每日可穿梭数十里,待此事了结,定让我同行,以报答三位的大恩大德!”
韩亦真心里只道这假和尚好生重义气,虽说看上去文文弱弱,功夫邪门的很,却也是一条好汉!便大了胆子道,“说起来,我姐姐倒也识得几种毒性,云公子又懂医术,我们凝冰谷不缺的就是仙草灵药!你那和尚朋友的毒一定解得了的,你就别担心了。”
“这般说来我还真是遇上贵人了!”尹墨眉间“川”字舒展,连声道谢。秦天却是暗自责怪那小狐狸不知轻重应了去,万一当真医不好,可不是误了别人的大事么?联想到前些日子翠翠一事,却也是扮了郎中,难不成哪天沉渊混不下去了,当真要到这尘世来卖狗皮膏药么?
“嗯……那个,你们几个!”韩亦真见另几人欲走,拉了尹墨的衣角,呵斥道,“在你们走之前,能不能将我房里收拾干净?”再看那一地的血红焦黑,恶臭无比,云欺风秦天二人立刻施展了脚底抹油的看家本领,只留的尹墨一人于此干瞪眼——早知如此,打死也不会用这般方法试探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