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纯白终于消逝在暖暖水雾之中。云欺风轻摇了头,让飘摇着药香的池水没过自己的头顶,只可惜,那微烫的温度让他无法冷静。彼此的伤害,相互的折磨,很好玩么?仅仅是一个爱字,为什么你说不出口呢?为什么要为你本能想接近我的想法套上那么多可笑的理由呢?为什么没有婚约你就能任性地否定我们之间的不可代替呢?
“你要在那里藏多久?”抹尽了脸上的水滴,灼灼目光落定在层层纱幔之后。“偷听别人说话可是我的癖好,勤辰长老何时也屑于用这种伎俩了?我只不过和韩谷主说了几句情话,长老灵气的波动便这般紊乱了?真是给沉渊抹黑呢!”
几乎遮掩的白色水雾中显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淡的仿佛是天边的一抹流云,雾里青抿了唇,走近池边,“你……是认真的?”
“什么是认真的?”肆意一笑,语气悠然,“是我要她一辈子记住我呢,还是今晚好好疼爱她?”
“云欺风,你最好收敛一些。这里可不是沉渊派。”
“哦呀,你也知道呐?所以,勤辰长老此时此刻不过是背叛了族人的魔族少主。你我既是陌路,又何必对我追女孩子的方法指指点点?何况是一个对我用情至深甘愿把一身仙家之息渡给我的美人?”
“我错看你了。”白发男子脸上氤氲出淡淡红霞,听了他的话却还是有了怒气,随即转身丢下一句话,“我劝你好自为之。你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爱她我雾里青的确没有权利干涉,但我也绝不允许亦幻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云欺风邪邪一笑,声音轻柔宛如自语,“雾里青,那你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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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韵,小韵,你听我说……”不知跑过了几条街市,在一片阑珊灯火中,秦天终于握住了女子的葇夷,“求你别跑了,听我说,好不好?”
“我不听,不听!”秦韵丝毫不在意金芒城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向两人投来惊愕的目光,狠狠推开秦天,叫道,“你要是当真喜欢韩亦真,就别再顾忌我的感受了,反正我的现在的这幅丑模样,你也不会再喜欢了……”
不是的!秦天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是此刻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韵,你知道的,我,我对你……唉,算了,我说的再多,你不愿相信又能怎样?我的阳寿还剩下三年,我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我不想看见身边任何一个人不开心,你也好,亦真也好……至于你的脸上的疤痕……”他的手轻轻抚上那原先是疤痕的地方,因为人皮面具的缘故,已变得光滑如初,“你看,璠姬大婶还是很厉害的,我的小韵和原来一样漂亮,是不是?”
秦韵眼中泪水打转,“所以,你想让我原谅那小狐女……”
“小韵,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魅姬为了离间我们而编出来的谎话?亦真她,她不会这么做的……”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袒护她?哥哥,你把人心想象的太简单了。”秦韵冷冷一笑,语气却是软了下来,“如果哥哥当真在意这三年是否惬意,那我们便在尘世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不在过问世事,沉渊派也好,凝冰谷也好,统统不去管他……我将爹爹接来,我们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好不好?”女子眼中的希冀浓重而真切,只在等一个她需要的回答,“你知道么?留在沉渊,继续追查那石像的秘密,一定会给哥哥你带来不幸!像一个平常人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说不定能躲开此劫呢?哥哥,你说,好不好……”
秦天无奈摇了头,“生死有命。小韵,我给不了你所要的,对不起。”秦韵眼中的失望让他的心一紧,“不过,我答应你,一定好好保重,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沉渊上下与我们有恩,现在云掌门将重任交与我与欺风,不管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兄弟,我定不能半途而退……如果此事能在三年内了结,我便随了你去,不管去哪里,只要你高兴……”顿了顿,他的话锋一转,“不过,倘若我当真拗不过那六界生死簿的预言,而那石像又对沉渊派不利,对修真界不利……小韵,你要帮欺风,你一定要帮他将危机化解,他和我不同,他是做大事的人……就当,就当是我的遗愿……”
秦韵的泪水夺眶而出,匆匆捂上了秦天的嘴,俯身在他的胸前,喃喃道,“哥哥,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等你的伤养好了,我去求勤辰长老,让他去找爹爹,他一定有办法救你!如果,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我,我便随你去,生死不离……”
“我不要你死,小韵得好好活下去,即使没有我,也要开开心心活下去!你还有齐帝爹爹,还有秦松老头子,还有很多心疼你关爱你的人……所以,韩亦真的事,别再去想了,好不好?”秦天抿了唇,在一片阑珊灯火中抱紧了怀中之人。眼中流露出的不舍汇聚成河。
生死不离。但愿,没有那样的一天。
秦韵轻轻点了头,明了了他的心思,她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不过,那三年之期,却是仍旧令她喘不过起来,或许,自己当真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得去找小琼,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一个神秘强大的背影,借着这些人的力量,一定可以改变些什么!
逐云琚……
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绝不是短短三年便可以浅尝辄止的!她的决心已定,不管以什么样的代价,只要能改了生死簿,只要能救他……
“诶?!花脸姑娘!”一声粗犷的男声在两人身后响起,秦天秦韵两人皆回头望去,只见来者一身华贵打扮,面色倒是有几分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那人见两人面露疑惑,便一瘸一拐地走近了些,向着秦天身后张望了一番,“还好,还好,那拿扇子的公子没来……呃,狐妖已经除掉了吧?姑娘的脸……哎呦,美,真美!这大小两只狐妖一除,姑娘的脸又治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托姑娘的福,我们这些卫道堂的兄弟再也不用风吹日晒,看人眼色,过那种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生活了……姑娘你……诶?你们两人……嘿嘿……原来姑娘和这位少侠好上了呀,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除妖?秦天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正是那日与启未振捉拿主母女妖之时,半路偷袭韩亦真,韩亦幻姐妹两人的卫道堂除妖之人!印象中,他们是被一位被妖狐抓花了脸的姑娘重金所雇,因为说韩亦幻是妖,被气急了的云欺风一镖击穿了脚踝……难道说……秦天缓缓转过身子来,却对上了秦韵遮遮闪闪的目光,男子的声音颤抖着,“小韵,那个时候,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没有雇这些人去杀那狐妖姐妹!”秦韵发疯一般推开了一脸茫然的卫道堂除妖者,“你不要乱说,我何时给过你钱财,让你做那些事!我又何时……”
“姑娘,姑娘你怎么这般……明明就是你……”
“秦韵!够了!”秦天的声音如同自天而下的惊雷,令那一袭湖蓝色身影颤栗不已,“不要再说了,秦韵,雇人杀韩亦真韩亦幻的事,这家伙一直没有提起过,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被一阵痛苦送湮没。
秦韵缓缓转过身子,身体上他的温度明明还没有退尽,然而此刻间,两人的距离却是这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