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你以为光凭你们两个人能胜过我么?”蓝泣邪邪一笑,幽蓝的眸子中闪过不屑,“我可与雾里青,弱骨不同,危宿的强大,足以令所有的魔族感到恐惧!更不要说你们这些蝼蚁一般的修真之人!”
“是么?那我倒要试一试,你与他们有何不同!”秦天双手提剑,使出浑身的气力自空中劈向他,这招自盛琼教月影出偷师而来的“天外飞琼”被他使得虎虎生风,加上毕方神鸟的神力,更是有破千军之势!蓝泣挥了三叉戟格挡而下,眼中微微有了惊愕之意,特别当那通红的无名剑贴近自己的一刻,那份惊愕更加赫然流露于脸上,“……噬灵枝?!”
尽管只是小声念叨了一句,却还是被秦天捕捉到,男子眉目一惊,借着被蓝泣弹开的力道站稳脚步,“算你识货!要是怕了,便早早滚蛋!”
“哈哈哈,哈哈哈——”着一身银铠的蓝发男子放肆一笑,手中三叉戟玩转,宛若巨大飞轮一般晃得秦天眼花,“我蓝泣会害怕噬灵枝?笑话,当真是笑话!根由心生,血肉为养料,只有它惧怕我,何来我怕它之理?!”秦天不明白蓝泣此话的含义,只是觉得眼前之人疯狂更上层楼,分神之际,竟是被他连刺数戟!若不是在最后一刻施展开步法,只怕定要中了他的招。
秦天调整好身形,冷哼一声,“不怕噬灵枝,那我便让你见识下毕方神鸟的力量!”语毕,男子手中无名剑火光冲天,幻化成火鸟的双翼!秦天借着火焰翅膀的迎风而去,直刺蓝泣要害!这充斥着灵力的一击所向披靡,声势震天,竟令数丈之外与金髯狮子相博了云胜雷侧目一愣,全然没有料想到秦天能释放出这等招式来——果然,爹给他无名剑上的银链封印被他解开了么?可是……这毕方神鸟与噬灵枝的力量,一神一魔,当真可以相融么?又当真可以被秦天掌控么?
简直……不敢想象……
可是,眼睛所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秦天一人以修真之躯驾驭着这两股力量,并且能借此与魔族一战,便说明这两股力量都认可了他,他到底,与这把丑陋的木剑之间经历了什么样的事?!
“不错的招式!”略略后退了几步,蓝泣低低开口。猝然露在他脸上的笑意令秦天不由一怔,身体却止不住向前的趋势——这般用尽灵力的一击当真没有问题么?咬了牙,如果这场战争可以以一种平和的方式早些解决,自己绝不想多杀一人!蓝泣平举了泛着青光的兵刃三叉戟,指向冲向自己的男人,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在一片火光的尽头潇洒对上了秦天坚定的眸子,“虽然是不错的招式,可是想以此来对付我……远远不够!”
毕方神鸟的火焰在碰触三叉戟最长的刃尖之时,竟毫无预兆的凝固了起来!火焰的凝固实属神奇,秦天不可思议看着眼前做梦般发生的一切,说不出话来。蓝泣又是一笑,握着三叉戟的手腕轻轻一转,暗黑色的藤蔓便长蛇一般游走而出,顺着三叉戟的长柄攀缘接近那凝聚成双翼的火焰,猝不及防将艳红色的火光全数吞噬殆尽!
“怎么……可能……”秦天握住无名剑的手开始颤抖,以往的敌手虽强,却没有一人阻挡得了毕方神鸟的火焰,而如今……自己拼尽全部灵力的一击,竟然被他这般轻描淡写的化解!那些黑色的藤蔓,那些可以吞噬火焰的藤蔓,不是噬灵枝,又会是什么!
“很奇怪么,亲眼见到自己的火焰被噬灵枝吞噬……”蓝泣的手又一抖,藤蔓顺延束缚住了秦天的手脚,他手中的无名剑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颜色,那股原本充沛的力量正一点点在减少。秦天明白,蓝泣的噬灵枝正在吞噬无名剑中毕方神鸟残余的火焰以及……自己的火属性灵力!
“可恶啊!”秦天奋力挣扎,却不想越是扭动着身子,由蓝泣三叉戟上伸出的噬灵枝便将自己缠绕得更紧,“你……你的三叉戟……居然也是……噬灵枝……真是没有想到!”
“我的三叉戟是……噬灵枝?!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姓秦的小子!”蓝泣冷冷哼声,顺手扯开了包裹了银铠的血纹披风,卸掉了护胸铠甲——清瘦如他,胸膛却依旧结实,只是心脏周围肌肤的异于常人凸起看起来却是极其恶心,似乎是一只长而细的虫子钻入其中,将皮肉挑起。蓝泣指了自己的胸口,“我的噬灵枝,在这里……”
根由心生,血肉为养料……不禁又想起蓝眸男子方才的话来,秦天终于明白这危宿少主为何不惧怕噬灵枝的力量了,也明白了为何,自己的无名剑,会不敌由他驱使的噬灵枝——自己是以灵力养它,而眼前之人,却是生生在用血肉养它!
“一切都结束了!”蓝泣的眼中泛出更加幽寒的冷光,挑了三叉戟,向动弹不得的秦天刺去!
“唔!啊——”痛苦的声音传来,远远观战韩亦真与湘屏两人互望一眼,不由又捏了把汗。韩亦真下唇咬出深深的牙印,心中担忧秦天的安危,欲飞身而去,却不想被暗中飞来旋转着的风轮拦住了去处!那诡异的兵器来得迅猛,若不是湘屏及时抽出弓弩“刷刷”两道暗镖弹开了风轮,只怕韩亦真此刻定会负伤而归。
“小妖狐,你怎么样?!”湘屏警觉地将她护在身后,向四周张望一番,又小声道,“将你的土灵光盾支起来,我们似乎被盯上了……在云胜雷公子和姓秦的小子结束战斗之前,哪里也不要去,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
“谢谢你,湘屏……”知道自己即使去了也只会令鏖战的他们分心,韩亦真又是自责又是焦虑,与湘屏背身而立,有些吃惊于这捉妖女的冷静与细心来。她金褐色的眸子开始搜寻起暗处的敌人——这般声势浩大的混战之中,又会有谁甘愿这般守株待兔独独只针对自己和湘屏两人呢?不妙的预感渐渐浮现,继而被一声厉笑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捉妖人居然掩护妖精,这等稀奇的事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真是有意思!”小琼的声影在一片翻腾的云海中出现,左右手细长的食指轻而一举,那两只风轮便稳稳落在其上,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响。
“你就是袖清风十二妙玉之一的……琼……”韩亦真大惊,“你不是追随韵姐姐去了么?怎么在这里介入魔族与修真界的战事?对了,齐帝……你也是齐帝的手下!你一定知道些什么,韵姐姐她在哪里?!”手中引魂短刃红光骤现,惹得小琼轻挑了眉毛,“是呀,我是知道些什么,但我不会蠢到和两个快要死的家伙说!”兀自笑出了声,她再一次将风轮舞起,“亏你还叫齐默然一声姐姐,可知道,你的这位好姐姐早晚会夺走你的一切!妖族,果真是愚昧至极……看招!”
风轮再一次袭来。
“你快逃!”湘屏语落,决然跃出了土灵光盾,翻身之际连射三只暗镖,将小琼的兵刃击偏原先的轨迹。勉力回首,她向着欲介入战斗的韩亦真唤道,“笨蛋,让你快走听没听见?!你要是死了,秦天他们不知道会多着急!”见她无动于衷,湘屏终于恼怒从怀中摸出一颗晶亮的珠子,向她掷去。那珠子在碰触到韩亦真身子的一瞬间,居然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黑熊,巨兽低低一吼,挥掌将那小狐狸抓上背,腾云向着沉渊山深处奔去。
“这样好么,捉妖女?保护一只妖女与你有什么好处?”小琼带着戏谑的声音幽幽响起,湘屏恨恨瞪了眼前尚处豆蔻年华的小丫头一眼,心中却暗忖她的心狠手辣,璠姬门下居然出了如此败类,只怕她心中也是自责不已吧?“呸!与她相比,我看你这女人才是妖女!”
小琼一愣,脸色微变,手中的风轮抖落,“你……你再说一次!”
“说一万次也是这样,臭妖女!”手中弓弩扯开,湘屏从身后的行囊中抽出一支碧色的羽箭,“受死吧!”
——后来,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眼睛所看见的,并不一定都是真实。比如道貌岸然的谪仙道人,比如这唤作小琼的可爱女子,比如那夜杀死村人的妖族……最丑陋的,是人藏在胸膛里的一颗心。所以能遇见心智纯澈如许的他们,该是我湘屏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事。我本为孤单一人,即便战死,也不会有人难过。可是那小狐狸,还有姐姐,还有关心她爱护她的人,若是死在这里,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为她伤心。
那种看见至亲至爱死去的感觉,真的不想再让任何人体会了!
短衣少女手中的弓弩微微一动,紧绷的弦终于松开,碧色羽箭穿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