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您在说什么!”云欺风攥紧了手中的扇子,唤道,“亦幻是九尾天狐璎珞的女儿啊,您怎么能说她……再说,她,她是小侄的……”
“哦?是欺风贤侄的妻子么?”云上逐冷冷一笑,手指指向云欺风轻轻一弹,似乎是被无形的手所击,云欺风整个身子向后飞去,口中一甜,涌出一口鲜血,“唔……”吃力支起了身子,男子脸上仍然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伯父……”
“欺风!”韩亦幻白衣一翩,急忙赶往他的身边,又抬头恨恨望了云上逐一眼,“云前辈这是作甚?欺风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过……”
云上逐脸色冰冷,缓缓道,“……娶妖族,便是大错!助凝冰谷,便是不可饶恕!我念在他是云无涯的儿子,方才一掌只用了三层力道,若是连这种招数都接不下,实在妄为沉渊掌门的接班人,我又何必留他?!云无涯到也是糊涂,怎么会应了你这孽障!要逐云琚也犯不着用这种法子,凝冰谷气数已经,不足为惧。自我被封印以来,只怕修真界妖族和修真之人双双而立之势早已不在了吧?”
“他并没有娶我,也不会娶!亦幻自知妖族身份有异,绝不会给你们沉渊招致任何流言蜚语,我只是,只是想留在欺风的身边,仅此而已……云前辈,您……等等,封印?!”韩亦幻惊呼一声,脸色阴晴不定,“难道说传闻中云上逐云前辈失踪是假,封印才是……”
“……伯父,伯父说的是!”云欺风擦了擦下颚的血,勉强站直了身子,拦下欲言又止的韩亦幻,又向云无涯一拱手,“多谢伯父赐教!”
只是一旁默默观战的秦天气不过开了口,“天下竟然有这等狠心的伯父!沉渊竟然有这等毒辣的师祖!”寥寥两句话却是在这空旷的刃冢之中回荡开去,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兵刃,泛着冷冷寒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狠心,你毒辣!你妄为沉渊开山鼻祖!”秦天顾不上云欺风和韩亦幻的阻拦,几乎是咆哮出声,“我本以为,修真界乃是六界平衡之处,万物生灵得以悠然生存其间,没有任何歧视和不公。而沉渊派又为修真界各派之首,自然要将包容万象之道视如己任!我秦天向来已沉渊摇光门弟子自居,得意得很,却不想沉渊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它的初衷不过是云师祖杀戮妖魔的工具!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他的眉眼望向云欺风,“只是我没有想到,云师祖对妖魔的执念如此之深,这与那个野心勃勃,妄想称雄六界的临仙洞堂主齐帝又有何区别?”
“哼。”云上逐轻声一哼,“你倒是说得很坦然。只可惜,一派胡言!”
“你!”焕然一新的无名剑微微抖动,却迟迟不能出手。
“秦公子,你不必多言。”韩亦幻缓缓起身,决然道,“云前辈既然不喜妖族,亦幻离开就是,不必动干戈……”
“走?你又要去哪里?”云欺风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没有我你还能去哪里?”不等韩亦幻回答,他又扭头向云上逐道,“伯父,小侄的私事自己会解决,不想惊动您。而眼下,修真界怪事频频,我派不得不与凝冰谷一统战线,就像当年您老人家与韩怀空前辈共战魔狼一般……”男子暗忖,云上逐虽说与自己有血缘之亲,却不知其脾性,谁也不知道惹怒他的后果。自己即便能幸免,秦天和韩亦幻两人也难以脱身——眼下上策,唯有稳住云上逐的情绪,尽快离开刃冢。
“怪事频频?”云上逐哈哈一笑,一股强大的仙气自他的衣袂之中泄露而出,惹得刃冢之中一时间流云翩飞,“你是想说云无涯失踪一事,还是想问齐帝为何频频要护住我的石像分身?”顿了顿,他又自说自话道,“若是后者,我只能说你们一直被齐帝骗了——他频频给你们传达错误的引导,说什么毁掉了六界石像,他的阴谋便会难以实施。那只老狐狸,想得到我的力量不知预谋了多久,怎么会将这种事情轻而易举的吐露出来……”
“难道说……”云欺风微微一愣,“弱骨死前留给我们的消息都是齐帝故意扭曲了真相之后传达给他的?他早就料到弱骨会背叛,会将自己的话转达给我们……真是个厉害的人物……”见秦天眼中还有迷惑,他又解释道,“他根本就是想毁了伯父的石像封印,以便得到他的力量……故意说了反话,佯装是在保护石像,好骗过我们的眼睛,帮着他毁了那些石像……”
“你说什么!”秦天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助纣为虐?”猛然呆住,他低头细细回想:尘世北岭之巅雪宫中的石像,自己为了救毕方神鸟,一剑劈碎;妖界碧水河底鲛人有梦私藏的一尊,因为她对情的执念,葬送在她召唤而出的白沙之中;鬼界被魅姬炼化成挂坠的石像中囚禁着冷刹和云欺风的阳魄,自己不得已之下将其毁去;魔界的石像则藏在蓝泣编织的幻境之中,秦韵的出现却打乱了几人想将石像带回沉渊的设想,最终也被留在了齐帝的浑天画卷之中,估计也不复存在;仙界的更不用提,按照雪华神女所言,在出现之初便被众神除掉;至于修真界……只怕是留在了沉渊刃冢之中。
“我的气息被完全封住,任何人都感觉不到,包括与我共事许久的黑龙式神……只有这般才得以隐匿至今……”云上逐仿佛是在说一个尘封许久的故事,眼中竟然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忍。
“那……究竟是谁,将你,将你……”秦天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声。
云上逐斜斜看了他一眼,如炬的灼灼目光不禁抖了一抖,“六界之中,能令我所畏惧的有几人?!能能力封印我的又有几人?!我,不过是自己封印了自己而已……”
“什么!”三人大惊。自己……封印自己?!天下的至尊强者怎么会有这般的癖好?还是说……他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幽幽望向秦天一眼,云上逐忽然觉得看见这男孩子倒是令自己想起了什么来,冥冥之中竟然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你用得了逐云剑,想必也知道了它的来头……不错,正是由魔界噬灵枝所铸造,非金非玉,非铜非铁,这才能吸收六界浑浊之息,所向无敌!只是,这剑的真身却是极其阴邪之物,汲取用剑之人的灵力不说,使剑之人若是心有杂念,亦会招致不幸,吞噬其内心和肉体……”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多言,云上逐扯开了话题,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与这些乳臭未干的后辈说这些话,“你能用剑这么久不被其反噬,说明心底倒是纯澈得很,很好,很好……”
“差点就被反噬了……”想起易燃送自己入的伏羲离火阵,秦天小声嘟囔了一句,忽而又想起了什么,“难道说……你,你被这剑反噬,控制不住……这才将自己封印?!也不怪,你不念当年旧情,妄图打破六界平衡,斩杀妖魔……看样子,前辈被反噬得不浅啊……”
听出了秦天口中的讽刺之意,云上逐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很难看,沉默却是不容质疑的默认。他的脸上微微有了怒容,挥袖转身,“至于第二个问题,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随着他衣袖惊起的尘埃落定,三人只觉得身子开始微微晃动,随着“轰,轰”两声山石碰撞的声音,地底之下竟是接连冒出两块巨大的冰墙,而那折射出刃冢兵刃寒光的冰面之中所封存的,正是璠姬和云无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