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大厅,乐封岳大摆宴席。一来庆祝相府成功洗刷冤屈,熬过此劫。二来也欢喜乐樱竟一跃成为皇上义女,封德孝公主名号。
曲水楼阁,烛灯高照,相府难得这般热闹过。
乐樱同乐封岳端端坐在上座,左瞻右顾,见着了黎洛才安心。若不是黎洛提议同她互换了身份出去,见到都元良,她怎的能救出乐封岳。
乐樱心里对黎洛感激得很,从前待她的些偏见便是烟消云散。她原以为乐樱性子跋扈,黎洛与乐樱关系要好,两人应是臭味相投才对。
“你可要多吃些。”乐樱夹了筷八宝鸭肉放进黎洛碗里。可怜黎洛明明心底里恨透了乐樱,现下却要陪笑倒一句无事。
此事一出,恐怕最是懊恼的便数黎洛,她明明不过随意想了个法子,目的也只是打消乐樱对自己的猜忌,这下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下封温瑜逃难,迟迟联系不上,黎洛就又成了一个人。
“樱儿当真好福气,这成了皇上义女,从今之后荣华富贵哪里享用得尽。”黎洛同乐樱打趣,语气里却满是酸味。
“我只当救出了爹爹就好。此事也有你的功劳。”乐樱心怀感激,不知该如何报答。
席间乐樱记不清喝了多少酒,只晓得后头昏昏沉沉,醒来时便已经躺在房内。她头疼欲裂,挣扎半天起不来后,索性躺着休息。
“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五百两。”门廊后,黎洛将一叠银票塞进男子怀里。男子生的丑陋无比,穿着打扮应当是个下人。
那男人拿了银两,可谓是当作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揣进兜里,便未看见黎洛眼底讥讽。
她听腻了乐樱感激之言,忍着想吐的心,好不容易将乐樱灌醉,如今成败便就在此一举。倘若叫杜秦知道相府千金,皇上才封的郡主竟同下人苟合,不知他会作何感情。这婚,饶是一个要些面子的人也结不了吧。
“自然,一点小事罢了,奴才定是办得成。您就放心好了。”男人窸窸窣窣的笑,在这夜空里显得格外猥琐。
黎洛厌恶的掩了掩手帕,一把将那男子推了出去。
男子顺着黎洛的话打开房门,黑灯瞎火之间,只朦朦胧胧看得见床上身影。
这边杜秦见乐樱迟迟没有回来,心中担忧,恰好乐封岳叫他去后院寻寻,杜秦便就赶了过来。
刚走到后花园,黎洛忽的就撞了上来。
“哎哟。”黎洛揉了揉肩头,似是有些疼到。她眼神婉转,一双眸子暗送秋波,可惜杜秦一心惦记乐樱身子,竟丝毫也不在意,叫黎洛好生妒忌。
“樱儿说她有些乏了,好似已经回了房间歇息。”
黎洛留下这句,望着杜秦匆匆往乐樱房间赶的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那男子一只手往乐樱伸过去,意图不轨。乐樱皱眉,用足了十分力气将男子甩手推到地上。
从前当过浣衣女,论起力气来自然要比千金小姐的大。
“你是谁?”乐樱一股脑坐起身,也不管脑子是否清醒,便直直往后面蜷缩着。她双手紧紧攥着棉被,显然望见自己房里忽然间来了个陌生男子,乐樱总归是害怕的。
“你别过来,我可是相府千金。”男子越走越近,乐樱欲用身份吓唬他。可既然是寻得到她房间,又怎会不知乐樱是什么人呢。
乐樱本就不胜酒力,如今更是头脑时而昏沉时而又被眼前一幕吓的清醒。正当那男子要扑上她时,忽然一个踉跄,他重重倒在地上。
门口,杜秦一脸冷淡望向屋内。他不敢想,若是再晚来一步,会又发生怎样情形。
乐樱此时发生闷哼,惹得杜秦心下奇怪,他迎过去抚上乐樱额头,只觉着一阵滚烫却又不像是发了高烧。
难不成?!
乐樱迷迷糊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虚,见着杜秦便闷声躺进他怀里。他认识的乐樱可不会这般主动。杜秦皱眉。
瞧这模样,定是有人给乐樱下了迷药!当真是阴险至极。
杜秦派人通知了乐封岳,只说乐樱喝多了酒,现下已经在房中休息,可怀里人儿气若游丝,额前汗渍已然淋湿了两鬓。
“你是不是喝多了酒,头脑有些发晕?”杜秦小声询问。
乐樱说话含含糊糊,宛若只有一根气力吊着。她靠在床沿,半天才让杜秦听出一个字。
“嗯。”
杜秦皱眉,脑子里不断翻转。这迷药之效力哪有得法子去解。可是……杜秦望着乐樱皱的极深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噙了笑意。
让乐樱对自己痴情容易极了,只要假意对她好些就行。既然暂时动不了乐封岳,他便一点一点擒住乐樱。
杜秦带着乐樱去到后院后边一个小池塘,噗通一声两人双双跳了进去。
顿时乐樱衣衫湿透。那池塘的水冰冰凉凉,仿佛浸在乐樱骨子里。她全身滚烫的症状终于有所缓解。
乐樱稍稍清醒了些,定睛一看,就见到杜秦望着自己,面容俊美异常,衬着月光更加好看。因着酒醉,再加上被黎洛算计,乐樱头脑仍然有些发昏,看杜秦也是朦朦胧胧。
“你身子可稍微好一点?”杜秦见状询问,月光之下乐樱看不出他眼里得意。明面上是在关心,实际却同黎洛一样算计。
“嗯。”乐樱赶忙点头,将目光挪到一边,不敢去看杜秦。
见乐樱已经好了,杜秦得意。
他原以为打入相府内部还要些时候,如今看来却是轻易。这还未成亲,乐樱便就被三言两语挑拨的不成样子。
待到乐樱药效过去,酒也醒了大半,杜秦这才将她送进房里好生休息。
想起方才在后花园里撞见黎洛,杜秦心里了然。她这是故意编了一个戏,想要挑拨两人关系罢了。
喝了酒又遇一冷一热,次日,乐樱便就顺顺利利染了风寒。
杜秦待她可谓是关怀备至,整日悉心照顾,就是连这端去乐樱房间的汤药,都要杜秦先一一把关。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相府这姑爷当真是对小姐好得很。
“呐,新的话本子。”杜秦从袖子里掏出两本话本子,放在乐樱被子上。见乐樱欣喜收下,又去忙着替乐樱喂粥。
“我是染了风寒,却又不是废了双手,你待我未必也太好了些。”乐樱嘴角微扬,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却是感动得紧。
这些天杜秦忙前忙后,前要忙丞相府政务,后要照顾乐樱身子,乐樱全数看在眼里。心下对她这个还未成亲的郎君多了些好感。
“你染风寒说到底有我几分原因。况且你可是我的夫人,我若不关心你,你觉着我去关心谁比较好?”杜秦轻笑,将一勺刚刚吹过的粥递到乐樱嘴边。
“谁是你夫人啊!”乐樱白了杜秦一眼,脸颊瞬时染上红晕。
杜秦轻笑,乐樱总算不同他刚进相府时那样伶牙俐齿,身上好似长了倒刺一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迟早的事情。”杜秦回。
约摸过了半个月,乐樱身上的病总算好了。杜秦用不着日日照顾,绿芜也不再同这些天一样,压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要同你说件事情。”
后花园的亭子里,乐樱正坐在玉雕玲珑椅上看湖畔风景,桌上碟子里的糕点快要见底,绿芜赶紧又去厨房里拿了一碟。
杜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顿了半晌,同乐樱开口说话。
这件事情他思来想去许久不知该不该说。至于黎洛与乐樱,杜秦本不愿帮起任何人,即便是明面上处处向着乐樱,那也是有目的所在。
只可惜乐樱虽然性子乖张,待人确是真诚得很,杜秦心想着做戏便就做全了,也好叫乐樱对自己更加信任。
“你醉酒一事,与黎洛脱不了干系,那日去到你房里的男人,想来也是她找的。”杜秦将真相告诉了乐樱,“日后你多多少少提防着她些。”
“怎么可能!”乐樱哪里肯相信,黎洛是帮了自己大忙的人,倘若她对自己心怀不轨,上回一事又为何向着自己。
乐樱听了杜秦的解释之后还是觉着不信,脑子里便认定了黎洛是个好人。
“她要是害我,在爹爹遇事时大可害我,那时轻轻松松就能叫我翻不了身。可黎洛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对我百般关心,后头若不是她提议让我去找爹爹门生,我又怎救得出爹爹,得来这么大一便宜?”乐樱摇头,死活也不信黎洛会是这样的人。
杜秦无奈,乐樱便是这般一根筋的人,认定的好人偏要亲眼见到陷害自己才能罢休。杜秦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件坏事了。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便知。”杜秦心里生出个主意,既然如此,便就叫乐樱看见黎洛是如何陷害她的。
“怎么试?”乐樱疑惑,挑眉望向杜秦。
“既然她爱挑拨你我关系,那就拿我当作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