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乐樱心下一颤。邱思雨在京城里本就朋友不多,去世了的,便只有乐樱一人。
乐樱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杜秦以为他对邱思雨心生可怜,轻轻拍了拍乐樱肩膀。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乐樱小心翼翼询问。这些话她以前从未问过邱思雨,没曾想自己对于邱思雨来说却是称得上最好二字。
“嗯!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邱思雨重重点头,提起乐樱时嘴角不自觉上扬。“从前我们一同逛街游玩,去山上踏青摘花,关系十分要好。”
乐樱听罢愈加愧疚,想起她因沈玲一面之词,竟与邱思雨狠狠吵架,说出极伤人的话。才让两人在她生前都未再见一面。
“只可惜后头不知为何,竟被定了罪名,此事我也知晓不多,只是听说她在牢中便就自杀。”邱思雨神色黯淡,提起乐樱去世,眼圈渐渐有些泛红。
乐樱咬了咬嘴唇,将自己心底情愫紧紧压着,从袖中掏出块干净手帕给她。
“没事。我只是难过她遇见事情我帮不成忙,最后只得眼睁睁看她死去。”邱思雨勉强扯出笑意。“让二位看了笑话。”她一边擦拭眼角,一边低声道歉。
“她能有你这般要好的朋友,也算得上运气了。”杜秦在一旁开腔。乐樱看向杜秦侧颜,他同邱思雨说完,仿佛感受得到乐樱目光,转头与乐樱四目相对。
乐樱慌张挪开,好似是怕他看出蹊跷,又像有些羞涩。
“不不不。”邱思雨听见杜秦这样说连忙摇头。“我同她闹翻了的。她最好的朋友不是我。”邱思雨眼神无奈。
乐樱微微皱眉,她几次想要开口说声抱歉,碍于身份还是生生忍了下来。总归是现下遇见,便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日后有她在,定不会再让邱思雨委屈。乐樱暗暗想道。
三人吃完了饭,乐樱留下自己玉佩。“这个玉佩你拿着,日后有什么事情,你便来相府找我就好。”乐樱望向邱思雨,神色十分真挚。
邱思雨一听相府顿时大吃一惊,她又看了看杜秦,杜秦也是嘴角微勾,朝她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来不及消除邱思雨心中惊讶,同她告了别后,杜秦就与乐樱一起回了相府。除了那次花灯会,他们还从未这般晚归过。
“你为何对那个姑娘如此的好?”两人走在路上,杜秦忽然询问。
乐樱心中咯噔一下,随即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我见她身世艰苦,又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便想着能帮上忙就帮,让人开心总归自己心里也感受。”乐樱朝杜秦咧开嘴笑道。
杜秦一瞬有些恍惚,倒也不过云烟,眨眼间就散了。
刚一进相府大门,就恰好撞见了乐封岳。乐樱吓了一跳,心里默默埋怨自己是什么运气。自从受过一次伤后,乐封岳对两人安全十分谨慎,这回杜秦带她出府,算是犯了乐封岳的忌讳。
“丞相,是我的不对,私自带樱儿出去,又未拿捏好时间,现下才回相府,让丞相操心了。”杜秦低头,态度十分谦逊有礼。
“也是我非要四处玩耍,他不过陪我罢了。”本就是两人一同出门,乐樱自然不好让杜秦担下全责,见杜秦揽错,乐樱赶忙附和。
“你们两个啊!”乐封岳无奈叹气。“明明之前就出过时间,还这般大意,倘若又受一次伤,你们可保得准像上回一样逃脱得了?”
“你也是,我看你平日里做事稳重,怎的能带乐樱出去。”乐封岳喋喋不休,说完两人又单独将杜秦拎出来说。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裳?”乐封岳上下打量乐樱。她着男衫,见乐封岳斥责,偷偷往杜秦身后缩了缩。
乐封岳也未说过多,不轻不重骂了几句,就叫他们赶紧回房歇息。
两人匆匆离开,杜秦转头看向身后,却见一名穿黑袍的男子进来,好似与乐封岳关系熟稔,未说一句就被乐封岳带着往书房的方向走。
杜秦仔仔细细盯了几眼,跟在乐封岳身后的男子披着黑袍,又衬的天色暗淡,让杜秦看不清样貌。
“你在干嘛呢?”乐樱见杜秦迟迟不动,抬头看着他道。
乐樱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乐封岳去书房时身后还带着一个人。只是乐樱一开始就知晓,压根也不在意。
她那时刚刚附身乐樱,想要调查陷害自己入狱的事情,乐封岳有没有做主。结果潜入书房发现了乐封岳许多奇怪之处,他身下有许多不在相府名册的暗卫,虽不知道究竟拿来何用,乐樱也不想管。
乐樱只要知道,乐封岳从未想过害她就好。一码归一码,逼死自己的是他女儿,与他无关。
“没事。”杜秦轻声说道。随即与乐樱继续走路。
“你可是觉着蹊跷?”乐樱倒不避讳,同杜秦说起此事。她只觉得杜秦不是坏人,自己又对他多少心动,自然是想念着杜秦好的。
“还好,丞相辅佐朝政,平日里事情繁多,难免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杜秦淡淡回应。乐樱愿意同他说,可不见得杜秦相信乐樱。他时时刻刻记得,乐樱乃是自己仇人的女儿。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个。”乐樱与杜秦说话难得严肃,引的杜秦也不自觉注意。
“朝政之事少管一些,我就想好好生活,不想看着你掺和进去。”乐樱说罢噘嘴,她心心念念惦记着杜秦,也不知道杜秦能不能懂得。
“我知道了,乖。”杜秦揉了揉乐樱的头,温柔答应道。
“这些事情不是你有能力把握的,我怕到时让你卷入腥风血雨。”乐樱紧紧皱眉,语气里满是担忧。
杜秦赶紧顺着乐樱的话说,一路讨她欢心。
虽然表面顺从,杜秦心里却是留了个心眼。他现下要做的,就是稳住乐樱,再去好生研究一下乐封岳。
世人对乐封岳最大的印象便是极宠女儿,可他们没有想过,倘若乐封岳向来和蔼没有心机,又是如何当得了丞相,甚至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
清晨,杜秦在房里处理相府事务,听见屋外外有人敲门。便低头叫他进来。
刘管事一大清早就被喊了过来,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点头哈腰,乖乖站在杜秦面前。
“你在这相府待了多少年头?”杜秦挑眉,抬头看向刘管事。
“好些年了,具体年头小的想不起来。”刘管家连忙应答。
“那你可知丞相身旁亲近的都有哪些吗?比如什么侍卫,哪个大人?”杜秦渐渐引导,他很是想弄明白,乐封岳昨夜带到书房的那个神秘男子究竟是谁。
“小的不知。”刘管事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刘管事一问三不知,杜秦倒是反应不大。乐封岳倘若做事不行,那便不是丞相了。他叫刘管事派心腹去乐封岳书房查,看看可否查到些蛛丝马迹。
待刘管事走后,杜秦喊来曹云,让曹云在京城调查近些日子来过相府的人。
黎洛自从上回落了一趟水,回家就染了风寒,休养好些时日之后,黎洛便又屁颠屁颠跑来了相府。倒让乐樱愁破了脑袋。
“这个黎洛怎的这般不依不饶,这才过去多久便又来了。”乐樱埋怨,垂搭着身子不愿去见。
“哎呀小姐,您就别气了。”绿芜抚慰道。“黎小姐好坏也是您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两人之间闹些矛盾尚且正常,过去了便就过去了。莫要伤着和气就好。”
绿芜不知黎洛心机,还以为两人只是姑娘家随随便便闹个矛盾。
湖畔小亭中,乐樱远远看见黎洛走了过来。
“樱儿。”黎洛语气亲密,好似全然忘了上回游湖的事情。乐樱不禁佩服黎洛脸皮之厚,当真比得过城墙拐角了。
“怎么现下有心思来找我?”乐樱勉强扯出笑意,却也不过是礼貌一下,神色面容仍是一副疏离的样子。
黎洛心有不甘,却还要故作愧疚。听乐樱询问她坐在对面石凳上,神情浮出深深愧疚。
乐樱皱眉,黎洛刚一来她就差不多猜出黎洛意思。想来也是找个由头同自己和好。乐樱倒是想要看看黎洛后头还要做什么,心底里的排斥之意便就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我知道我做错了许多,可我也只是一时迷了心智,竟傻傻以为自己喜欢杜少爷。现在想来全是我懵懂无知,樱儿别再怪罪我了可好。”黎洛皱眉,将从前做的一切归咎于她的无知上。
黎洛倒确实是无知。乐樱心里十分不屑。
见乐樱还是没有动静,黎洛从袖里掏出一件女红。“你看,我还保留着我们儿时做的第一件女红,你将自己做的给了我。这上面绣的两朵兰花,一朵是你,一朵是我。”
黎洛献宝似的将女红递向乐樱。“我们从前关系如此要好,我心中是有你的。现下还舔着脸来赔罪,就是不愿失去你这个朋友。”
说罢,黎洛眼里蒙上一层氤氲。
乐樱低头看了看,她又不是原来的乐樱,自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看见黎洛这般,乐樱心想着先假装给个台阶下来。
“好。”
乐樱接过,好似也是惦念旧情的模样,两人抱在一起,黎洛痛哭流涕,乐樱还安慰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