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巧儿一改慵懒常态,日日在乐封岳与刘氏面前表现,两人对刘巧儿印象都是极好。
刘氏住在宰相府,刘巧儿便每日过来伺候着,带刘氏游玩聊天。
“大夫如何说的?”乐樱站在屋外,看刘巧儿送大夫出来。两人心想着这些时日趁乐封岳政事繁忙,索性她们自己商量帮助刘氏恢复记忆。
“只能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引导奶奶记起往事了。”刘巧儿将大夫说的话传达给了乐樱。
恰好刘氏本是京城人士,后头家中发生变故,这才跑到了城外。于是刘巧儿和乐樱就常常带刘氏出门,去乐封岳小时候在的地方看看。
“奶奶您还记得这里吗?您从前常常在这个池塘洗衣裳呢。”乐樱与刘巧儿各自搀扶着刘氏两边,三人站在坡上,乐樱指了指底下池塘方向。
这些日子借着帮刘氏寻回记忆的档子,乐樱也领略了一番乡野风光,她从前还是浣衣女的时候,生来就是个丫鬟,还不如过的贫寒一些,总好过被人当作下贱之人使唤。最后竟还落得个替人挡灾的后果。
刘氏微微眯眼,已是年岁高了的她往远的看还有些看不清楚。这些零碎记忆她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再想起完整的确实有些为难。
刘巧儿与乐樱的苦心也不至于白费,刘氏现下记得不少乐封岳小时候的事情。乐封岳看着开心,对刘巧儿印象极好,直说是她带着乐樱变的乖巧起来。
“依稀有些印象。”刘氏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回答道。
“那咱们去前边看看吧。”刘巧儿提议,眼里闪过一道讥讽。乐樱不知,拉着刘氏的手走到最前边。
走了没有两步,刘巧儿忽然拽了拽刘氏衣袖,这条小路本就狭窄,刘氏又年岁已高,身子不如年轻人硬朗,被刘巧儿这么一拽,随即脚滑,一下子往坡下摔去。
“啊!”乐樱同刘巧儿几乎同时大叫出声。刘巧儿连忙跑下去搀扶,也顾不得被杂草枝桠刮花了衣裳。
刘氏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呻吟,乐樱又急又怕,她匆匆赶到刘氏身旁蹲下,好在刘氏未磕到头,可这身上却是伤了好几处。
“快点送回宰相府啊!”刘巧儿没好气的说了声,随后一把背起刘氏。她从小在乡野田间长大,农活没少做过,自然气力比乐樱大了不少。乐樱手足无措,只得跟在刘巧儿身后。
刘巧儿背着刘氏往宰相府赶去,装作一副极其担忧的模样。
方才那一出还是黎洛给她出的主意。刘巧儿算准了这坡不陡,也没有什么尖锐石头,刘氏滚下去顶多伤及皮肉,碍不到性命。
不过就是这般,也够的上乐封岳担心的了。刘巧儿冷哼,她倒要看看,乐樱这回可是如何解释。
府上因为刘氏受伤顿时乱成一团。乐封岳连政事也不处理了,匆匆跑出书房。刘巧儿背了一路气喘吁吁,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歇气,乐樱则左右踱步。屋里大夫正在医治,乐樱现下只能干着急。
望着乐樱这副模样,刘巧儿心里一阵得意。这黎洛看上去文文静静,没曾想心思却如此深沉。这下可有得乐樱好受的了。
“老爷来了。”绿芜跑到后院,同乐樱提醒了声。这回是刘巧儿和乐樱带着刘氏出事,她们二人定逃脱不了干系,绿芜也为乐樱感到着急得慌。
绿芜前脚说完,乐封岳便迈着大步赶进。
“这到底怎么回事?”乐封岳大怒,也顾不得还有丫鬟下人在此,便就对着两人吼道。刘氏身子虚弱,他又好不容易将刘氏寻回。倘若出事,乐封岳便就真的愧对刘氏了。
乐封岳气的脸色通红,乐樱紧紧抿唇,害怕的说不出话来。她心中直挂念着刘氏身子。
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大夫提着药箱出来。乐封岳乐樱和刘巧儿赶忙将他围成一团。“怎么样!”乐樱攥着大夫衣袖。
“老爷和二位小姐,你们就放心吧。”大夫微微笑了笑,宽慰几人道。刘氏不过受了点细微轻伤,疼是疼了,却也没有伤及骨肉。
几人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乐封岳叫来乐樱和刘巧儿询问事情经过,刘巧儿便一口把错怪罪到了乐樱身上。
“当时我说去前边看看,樱儿就带着奶奶往前走,她走的实在大步,奶奶哪里跟不上,待我反应过来时,奶奶一下子摔到了坡下面。”刘巧儿蹙眉,神色里尽是担忧。
乐樱不知是刘巧儿捣鬼,心里也是觉着是自己的疏忽,既然刘巧儿说的不错,乐樱便也没有解释,只是重重低着头不语。
“是不是这么回事?”乐封岳心中多多少少对乐樱有些顾及,随即又确认一遍。见乐樱也不说话,心里一气,当即下了惩罚,让她去祠堂跪着。
乐樱没有办法,只得听话。
乐封岳回到书房左思右想,总觉着有些不对。乐樱平日里性子耿直,遇到正事却是比谁都要细心,她不应当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
明知道刘氏年老体弱,更何况乐樱又与刘氏关系极亲近。让她跪祠堂恐怕也是乐封岳罚她做过最重的事情。乐封岳心里不忍,偷偷跑去祠堂看望。
“莲子羹,酥肉,还有桂花糕。”杜秦像献宝似的从后面拿出几样吃食。他知道乐樱被罚之后,便买了些吃食过来探望。
乐樱咧开嘴笑,心下一阵感动。
“你先坐会儿,现下老爷在书房处理政事,顾不得这里。”杜秦心疼乐樱跪的太久,便劝乐樱坐下。
一向古灵精怪的乐樱却摇了摇头,回绝了杜秦提议。“我本来就做了错事,爹爹罚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乐樱说罢愧疚低头。
杜秦微微叹气,将一块酥肉递到乐樱嘴边。
“你可还记得当时都发生了什么?”杜秦关心询问。他了解乐樱,平日里大大咧咧也就算了,乐樱不是不分场合的。
尤其是对待刘氏,乐樱算得上最为细心。
“我确确实实带着奶奶往前边走,可我是小心踱步,压根不像巧儿说的那样大步。”乐樱皱起眉头,跟着眼圈也开始泛红。
杜秦神色严肃,好似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那路虽然是山路,可也算平整,况且有巧儿在后面照看着,我便疏忽没有回头去望,待到奶奶摔下去时,我拉都拉不住了。”乐樱说话愈加小声,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在门外站着的乐封岳尽数听进耳朵里。
“乖,我知道樱儿委屈,奶奶刚刚找到,老爷都是当作宝贝供着,现下出了危险,他定是生气,你就多担待些,我这边去给你求情。相信老爷不会不信你的。”杜秦语气温柔,一边说,一边给乐樱喂吃食。
“还是算了,这件事情归根究底也是我的错,只是没有巧儿说的那样严重。事情已然发生,再是怎样解释,听起来都像极了狡辩。”乐樱无奈耸肩。
她一来真觉着是自己的缘故,二来刘巧儿在乐封岳面前告状一事,乐樱以为她还在生茶课上的气。乐樱便就全当让刘巧儿发泄。
“你啊,常常为别人着想。倒是不将自己给照顾好。”杜秦说着是在斥责,语气却是十分宠溺。
杜秦轻轻摸了摸乐樱的头,将她两鬓碎发挑至耳后。
“你多吃些,想吃什么等我忙完再给你带。”杜秦轻笑。一双眉眼弯起,恍若春风拂过乐樱心上,乐樱不自觉又看的痴了。
“看什么呢!”杜秦挑眉,眼里尽是狡黠。
乐樱知道自己小动作又被杜秦收入眼底,连忙害羞的低下了头,脸上也已经是爬满了红晕。
乐封岳见到两人打情骂俏,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祠堂。
“对了,我同你说件事情。”两人笑着笑着,忽然杜秦神色严肃,说话语气也跟着认真了不少。连带着将乐樱都带的有些紧张。
“怎么了?”乐樱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
“你日后多提防点刘巧儿,她不太对劲。”杜秦看着乐樱的眼睛,那双眸子认真无比,乐樱左看右看,他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可刘巧儿平日里乖乖巧巧,与自己关系亲近,怎的又会不对劲呢。乐樱皱眉,神色有些怀疑。
“你还记得从前的黎洛吗?”杜秦知晓乐樱一时接受不了,便就提起了黎洛。想当初她也是不肯相信杜秦的话,后头又被算计才知晓黎洛为人。
“巧儿和她不一样。”乐樱提起黎洛便就一阵嫌恶。虽说她是半路附身于乐樱体内,与黎洛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交情不深,可想到她明面上将自己当作朋友,背地里却暗捅刀子,乐樱就觉着黎洛虚伪极了。
“巧儿出身乡野,性子单纯天真,比黎洛好了不知多少。她来京城这些天,我与她日日为伴,巧儿压根不是会算计我的人。”乐樱言语坚定,根本不愿相信刘巧儿会对自己起坏心。
“你当真是太容易便相信人。”杜秦无奈叹气。
“你是不是觉着她同爹爹说起是我害的奶奶受伤,觉着她是有意想要怪罪于我?她这样做……”乐樱甚至想要向杜秦解释。
“好啦好啦,你,现在照顾好自己我便谢天谢地了。”杜秦见不得乐樱说自己的不是,随即打断了她的话。
说罢,他眼里闪过一道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