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封岳一句话将乐樱堵在原地,憋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要知道,乐封岳庄园贪腐的事情可是查得到源头的,既然是已经铁板钉钉子的事情,若是想要反盘,哪有这么容易。
乐樱心中难受,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已经找到凶手,难不成要干干在这耗着,尽把委屈受尽吗?”乐樱蹙眉。望见乐封岳如今憔悴模样,她也是五味杂陈,心跟揪着一样酸涩。
乐封岳轻轻拍了拍乐樱手背,叫她安下心来。
“好在我这些日子倒是查出些究竟来。”
听罢乐封岳的话,乐樱眼前一亮,莫不是事情又能发生转机。
“你别要着急,待到离开大牢,便去京兆府尹甘大人那儿拿摄政王贪腐的证据。”乐封岳小声同乐樱提醒,“记住,千万不要揭发他,你到时候拿着证据与他当作交换。他贪腐力度极大,若是真要抖落出来。下场不比我好。”
乐封岳轻轻松了口气,只要把柄在手,便就有翻身的机会。怕是他哪里走漏了风声,让摄政王知晓了自己在暗中调查他庄园贪腐的事情,便就先发制人,倒是打的他宰相府措手不及。
“为什么不能揭发?”乐樱满是不解。依照现下情形,摄政王分明是冲着将宰相府逼到绝路,乐封岳这样岂不是白让摄政王好过。“照女儿看,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尝尝庄园被封,关进大牢里的滋味。”乐樱噘嘴,同乐封岳恶狠狠的说道。
“你就听我的话好了。”乐封岳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见乐樱情绪激动,他眼神恍惚,只道让乐樱乖乖听话。
“到底是为什么?爹?”乐樱自然看出乐封岳故意躲闪,她神色警惕,追问乐封岳道。若是其中还有隐情,依照乐樱脾气,定是要讨个明白。
她怕的就是这朝野之中仍有人打压乐封岳,害他连出了事情也不敢揭露凶手。乐樱性子倔强,怎可能白让乐封岳受这个委屈。
乐樱环顾四周,这简陋牢房,从前她不过一个浣衣女时,都未住的这般差过。乐封岳虽是寒门出身,算算却也过了二十年的富贵日子。可想而知乐封岳这几日在大牢里过的如何憋屈。
“唉。”乐封岳叹了口气,将头偏向一边。“倘若真就揭发了摄政王,我便将害死人这件事情的矛头,又指向了成林……”
“您到现在还惦记着他的安危?”乐樱性情激动,差点将乐封岳的手给甩开。“爹,您可知晓,此事一出他是如何对待您,如何对待宰相府的?我同杜秦寻了半个月,也未有寻到他的踪迹,倒把您害成这个样子!”
乐樱原本就看不惯刘成林尖嘴猴腮处处算计的样子,现下出了这种事情,眼见着刘成林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乐樱更是恨不得手撕了这个白眼狼。没想到乐封岳却仍是对他偏袒,乐樱又是不解又是难过。
乐封岳紧紧抿唇,未发一语。他心中岂是不明刘成林的脾性,可好坏算得上自己的亲弟弟,乐封岳实在难得见他遭殃。
更何况自己身为宰相,算算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倘若他被抓住,岂不是难逃一死。
“刘成林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他定是十分清楚,如今宰相府被他害成了什么模样。您若是偏袒他,先不说对您自己做不了交代,您如何对宰相府上上下下交代!”
自从刘氏找到,乐封岳便就像入了魔一样,待刘家更是从未有过的迁就。乐樱实在想象不到,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乐封岳心心念念的,仍是他刘家人的安危。
“樱儿,他是爹同母异父的亲弟弟,爹不能见死不救啊。”乐封岳神色沉重,一双眸子满含无奈。乐封岳如此情深意重,到头来却换不得一个好的下场。
乐樱眉头始终未有舒展。她原本想的就是,待到揭发了摄政王,她便第一个不放过刘成林。
“是因为奶奶在意对吧?”乐樱一眼看破究竟。乐封岳入官二十年都未有放弃寻找母亲下落,现下终于将刘氏接回府中,为尽孝道更是什么都能忍受。便是这天大的委屈,他好似也能一人扛下。
过了半晌,乐封岳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乐樱无奈叹了口气。就是这般,她也无法忍受刘成林逍遥法外。凭什么刘成林做了坏事,叫乐封岳为他受罪,真是荒唐至极。“女儿知晓爹爹待奶奶一片孝心,可刘成林已经行恶,您若是不让他得到应有惩罚,便是在纵容他为非作歹。”
“总之,女儿不同意您掩护刘成林,摄政王贪腐罪名,女儿一定要向皇上揭发。”乐樱态度坚决,就是十头牛也未必拉得回来。
直到乐樱反应,乐封岳面容愈加严肃。两人争执半天,却是各凭所以,丝毫未有讨论出究竟来。
“樱儿,你不是也说了嘛,在场有人看见,那被成林打死的人有所蹊跷。这便能证明,不是成林致死。他发放印子钱倒收回扣是他的不对,可未杀人,那些钱也由宰相府补上,成林万万是轮不到一个死罪的。”
眼见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乐封岳脑子里忽然想起这件事情,连忙劝乐樱道。乐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思来想去确实如此。
若是被人打死,怎可能口吐鲜血面色紫青,分明是中毒才有的现状。甚至连带着后头义庄着火,乐樱都觉着很是蹊跷。
“那我先听爹爹的话。”末了,乐樱还是打算依照乐封岳的意思,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乐封岳给救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乐樱心想,总有机会治治刘成林的赖皮性子的。
一个时辰很快便到,乐樱好似同乐封岳未有说上几句,就又要分离。从前宰相府还是十分平静之时,乐樱日日能够在府上见着乐封岳,倒不觉着可惜。当下她刚刚起身,眼泪就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走了走了。”侍卫准时准点过来催促,生怕耽误了时间,皇上会怪罪下来。
“辛苦樱儿了。”乐封岳心疼乐樱,本该同其余千金小姐一般,整日四处游玩,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乐樱却要一人扛起整个宰相府。
都是自己这个父亲做的不够称职啊!乐封岳心中涌出莫大痛楚。他觉着自己实在对不起乐樱死去娘亲。
“爹爹保重身体,过不了几日你我父女还会相见。”乐樱关心叮嘱,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张望。
“从这里往南边走,拐个弯便就有宫人带着你回去。”侍卫十分不耐烦,匆匆指了下方向过后,他便就推着乐樱离开了大牢。
待到乐樱走远之后,杜秦忽的从一堵墙后走了出来。
“公子。”那侍卫见着了杜秦便就一脸堆笑,殷勤模样哪里与对待乐樱时截然不同。自然,乐樱现下说来也是戴罪之身,指不定多久宰相府就要凉透。可眼前这人,却是个天大的财主。
“方才两人对话,你可有尽数听见?”杜秦冷冷暼了一眼侍卫。乐樱忽的冒死请求皇上,非要见乐封岳一面,定不是叙旧这样简单。杜秦一路尾随到了大牢之中,又贿赂侍卫,将乐封岳与乐樱所言偷偷听着,再转达给他。
侍卫连连应下,把听见的事情如实告知了杜秦。知道乐樱要去找甘万拿扳倒摄政王的罪证,杜秦脸色阴郁。
一个是从小养他长大的义父,一个是后边给予他温暖的心爱之人,这场博弈,最是挣扎的,便就要数他杜秦了吧。
“公子?”侍卫见杜秦走神,迟迟没有说话,随即拔高了声音,又喊了几遍。杜秦这才反应过来,从腰间取出一叠银票。
侍卫见着杜秦手中银票,眼睛都已经望的发直。
“这是封口费,我来过的事情,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皇上,知道吗?”杜秦一字一句,好似生怕侍卫听不明白。
侍卫又不是个傻子,秘密大牢里钻进另一个人,倘若被皇上知晓,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拿了银票,从此当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杜秦见侍卫答应的痛快,随手将银票递给了他。这么一叠估摸着也有个几万两,侍卫顿时心花怒放。
乐樱出了宫后,便忙不停的往京兆府尹甘万的府邸赶去,杜秦尾随知晓她的行径,回家换了套衣裳之后,便就暗中埋伏在乐樱回宰相府的必经之路上。
他虽念着乐樱的好,可血海深仇也不得不报。杜秦眼神冷绝,生生将自己暗暗生起的恻隐之心忍了下去。
终于又寻到解决此事的方式,乐樱心中既忐忑又兴奋,她脚步匆匆,便没有察觉,自打乐樱从皇宫出来之后,身后就有人一路跟随。
“我找甘大人有事。”乐樱站在京兆府尹府邸门口,麻烦守门侍卫进去通报一声。当真是树倒猢狲散,如今看得宰相府落到这副田地,怕是极难还有翻身可能,连同侍卫也待乐樱冷淡不少。
好在乐樱倒是不在意这点,自己本就不该是个小姐。她不过唏嘘世态炎凉,人人得而利益趋之。
“进来吧。”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侍卫终于出来,安排乐樱进到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