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程心怡做了破碎熬人的梦，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难受。
眼下是淡淡的乌青，为了让自己显的没有那么憔悴，程心怡今天的妆带了些质感。
上班不可避免会跟陆枭霆碰见，俩人眼神不碰撞，语言上除了冰冷冷的工作交流也别无其他。
陆枭霆表面一副淡漠冷然的模样，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监控的事程心怡若开口质问，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可惜程心怡根本不知道。
一上午恍了不知多少神，陆枭霆手里的文件夹开开合合，桌上的手机拿了又放，端来的咖啡凉了又凉。
他推掉了一切外出事务，陆枭霆本以为自己不想面对程心怡的质问，可心里隐隐的呼之欲出却窜出了苗头。
程心怡并没有发现陆枭霆与往日的不同，她最近事务繁多，在心头像一块石头紧紧相压，只有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的时候，那种压迫感才会稀薄。
况且，她向来不喜欢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私只能是私，公必须是公。
紧凑又忙碌的一天工作接近尾声，程心怡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拿起杯子起身准备去泡咖啡，突然想起有份文件还没来及让陆枭霆签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枭霆过会还有个会议要开。这份文件现在不签就很难按时按点下班了，程心怡今天并没有想要加班的高涨情绪，撇开全部的杂事烦心，她现在很想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场日落。
程心怡拿起桌上的文件，径直走向了陆枭霆的办公室。
听到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程心怡没有掺杂一丝情绪的“九爷”。
陆枭霆锁着的眉头跟焦虑的心情散了干净，余了些慌乱，但他还是面色如常，冷冷地回应：“进来。”
他抬眼看见程心怡得体地走来，他窥不见她的疲惫，也看不出除了淡然以外的任何情绪。
程心怡把文件放到桌上，敛了余光，是工作惯用的语气：“这份文件还请九爷过完目签字。”
陆枭霆直直地看着程心怡，试图看出一丝除冷淡以外的神色，但他失败了，程心怡眉眼都像是裹了纱般捉摸不得。
她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陆枭霆知道，他们之间，隔了不止一座山海。
陆枭霆握紧的笔悬在那，文件他提前看过，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他心里还揣着其他的盼望，他在等程心怡开口。
待指尖都有了淡淡麻意，空气呆滞原地，程心怡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神色也并无半分不耐。
陆枭霆凭空升起一团怒火，像是跟谁赌气一样，重重地签上了字，最后一笔拉的很长，印记像是烙上一般。
程心怡从桌上拿起文件，正准备离开，陆枭霆按捺不住心中四下逃窜的情绪，扬声：“程心怡。”
她抬眼，望见陆枭霆眼里的挣扎，不过一眼，却几乎让她有了不顾一切只管沉沦进去的欲望。
“九爷还有事吗。”
程心怡敛了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理智而不掺杂任何情绪，她现在不想过跟陆枭霆有过多的纠缠。
听到程心怡没有任何起伏波澜的回应，陆枭霆先是怔忡了半秒，随即而来的失落像是要吞噬了他一般。
他食指扣在办公桌上，一时失了声，没了回应。
见陆枭霆默声不语，程心怡声音冷了几度：“既然九爷没有要事，下班时间我就不留了。”
话音还没落地，程心怡已经拿着文件转了身，她想逃离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好像多一秒，她就多了一分动摇。
她手刚碰到门，就清楚地听到陆枭霆略带急促地开口：“程心怡，你难道没有一句想问我的话吗？”
程心怡愣了，陆枭霆的话来的毫无规章，她有些摸不到头脑。可只要一想到他私自带走两个孩子的事，程心怡心里的怒火就汹汹燃烧。只有关于这两个孩子事，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若无其事。
她压下心里的记恨，声音像是跌到了冰谷的深底，每一个字都带了深刻的凉意：“我下班了。”
随即开了门离去，落在陆枭霆眼里的背影，一点一滴。
两个人别扭又挣扎的情绪都像是一把石子，洒在对方的心上，每一步，都掺着血。
晚上的事像是落幕的电影，而程心怡像是意犹未尽的观影者，她揣摩不清剧情，也捉摸不透自己。
陷进沉思的她恍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刮在身上，有了凉意。
程心怡分不清自己内心深处对陆枭霆感情的来溯与归途，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对陆枭霆动感情是再危险不过的一场赌局。她还有两个孩子需要长大，她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
走到楼下，夜色已经深了，她至今没躺在沙发，而日落已经错过了太多时刻。看不得日落，寻不得归途。
顾晨风已经蹲守在程心怡楼下很长时间了，他最近生意的失败，日子是挫败，生活的不如意，一件件都几乎让他走投无路。
大老远见到程心怡过来，顾晨风眼里闪过一丝光。接下来的计划，全靠她了。
现在的程心怡多了些失神落魄的沧桑，她卸下了浑身的戒备，没有了随时备战的状态。
下班前陆枭霆那句话的意味她始终捉摸不透，还有他的眼神，隐隐的挣扎里包裹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在别人眼里陆枭霆是高高在上的九爷，呼风唤雨年轻有为。他时常戴着冷漠的面具，有些事不是程心怡可以评判什么的，但今天，偏偏是那个捉摸不透的眼神，几乎让她沦陷。
风一下一下拍打在身上，程心怡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不再多想，正准备上楼，却看见顾晨风目光迷离地坐在楼梯口，脚下是几个啤酒瓶。
顾晨风眼神迷离，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看向程心怡的眼里闪着光。
程心怡心里闪过不安，目光不在顾晨风身上多作停留，宛如一个陌生人一般，准备径直上楼。谁知她还没走几步，顾晨风就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一把抓住程心怡的手腕，酒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