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你的事,谁能想到我那位表嫂的身世,竟也如此的曲折。”赵越秋抬手抚过眉心,眉间微微蹙着,隐有一道沟壑出现:“如此说来,只怕我这位表嫂会有不少的麻烦。”
没有家世作为支撑,对于女子而言,却是一桩麻烦事。
即便表哥不在意家世这种东西,然而上京的其他人,可又有风言风语可谈了。
这般说来,倒也并不美妙。
听闻此话,侍女斟酌着道:“姑娘放心,有大将军在,将军夫人必定不会吃亏。”
“话虽如此说,可我这心里依旧不太得劲。”赵月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些好不容易压住的燥躁,一瞬间又涌了出来。
以至于她的面色并不好看。
见她如此,侍女识趣的不再多言。
马车行至主街,赵月秋唤停,起身从马车上下来,目光平静的望着远处:“既然出来了,就去瞧瞧吧。”
远处,正是一个戏团所在。
什么胸口碎大石,口中喷。火,瞬间赢得了一片叫好之声。
见状,侍女朝车夫道:“你先回去吧,我陪着姑娘就是。”
听罢,车夫朝某个隐蔽的方向看了看,待看见那里持剑而立的青年时,这才驾着马车离开。
有君将军手下最得力的下属保护,姑娘的安危自不比他担忧。
说话间,赵月秋已然独自行于人群中,望着正在表演高梯单脚立的小姑娘,眸光一动不动,显然是入了迷。
侍女只能等待,直至表演完毕,才在赵月秋的示意下,往讨赏盘中扔了一小块银锭。
“这是咱姑娘赏的。”
闻言,耍戏之人忙躬身道谢:“多谢姑娘赏赐。”
“不必。”赵月秋罕见了应了声,顿了顿后看向正站在中年男子身边的孩子,道:“这是她应得的。”
中年男子立即轻拍了拍身旁女孩儿的后脑勺:“二丫,还不快谢谢这位姑娘。”
一块银锭,约莫十两左右,与他们这些江湖卖艺的人而言,已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二丫忙躬身,脆生生的道:“多谢姑娘恩赏。”
赵月秋摇了摇头。
隔着帷帽,也能看清眼前人的忐忑,以及深藏在他们眼底的恐惧。
为什么会怕她?
一时间,赵月秋失了再看下去的兴致,只觉得没意思的紧,干脆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侍女连忙跟上,迟疑的问道:“姑娘为何不继续看了,奴瞧他们还得表演一会儿。”
“他们很怕我。”说到这儿,赵月秋顿了顿,换了句更准确的话:“他们很怕出手阔绰的富人,”
侍女不明所以:“为何?”
出手阔绰的富人,应当是最受欢迎的才是。
因为即便是从富人指缝间掉落的些许银两,或许也已够他们温饱。
“谁知道呢?”
赵月秋不再多言,继续缓步前行。
巳正。
昙城人流众多,皆涌向同一处。
时至四月中旬,再过两个月,就又到了昙花开放的时节,每到这个时候,就引起了昙城中新一番争抢名额的狂潮。
唯有了拿到这个名额,才能占据最佳地点,看满城昙花开。
见赵月秋一直停顿在人流上,眸中带着些许的迷茫,侍女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极为有礼的拦住了过路之人,好奇的向他询问:“公子,这些人都是要去往何处啊?”
闻言,擎正顿了顿,目光不自觉的落到赵月秋的身上,立即明白眼前的侍女乃是那个姑娘的丫头,想了想后便答道:“这些人,都是想去昙花馆一展文采的。”
“昙花馆?”
“姑娘有所不知,再过两月便是昙花奇景盛放之时,为了夺得最佳的观景位置,不引起城中的混乱,昙城城主特意设立昙花馆,凡是其文采被昙花馆认可的,就能拿到官府的信物,在官兵的保护下,一观其景。”
弄明白之后,侍女微微福身,行礼道谢:“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多谢公子解释。”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
擎正回了半礼,顺着人流离开。
片刻后,侍女回到赵月秋的身边,将刚才擎正所说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而后问道:“姑娘,您要不要去瞧瞧?这满城昙花开放时,异是美妙。”
见她兴致勃勃,显然已是动了心,赵月秋挑了挑眉:“你亲眼看过?”
“那倒没有。”侍女飞快地摸了摸鼻头,解释道:“奴只是听旁人说的罢了。”
她从小就卖身进了赵府为奴,哪里来的机遇观此奇景?
之所以会知晓,只不过是因为这半个月以来,在她耳边说这些话的人太多了。
昙花六月看,可从半个月以前开始,这昙城便逐渐的变得热闹了起来,各处的客栈客房更是供不应求。
别看昙花有四个月的花期,可大多数游人早早的便从老家出发,日夜兼程就为了能赶上第一场昙花盛放。
要知道,这几个月是昙城最重要的时日,在这段时间内,各处的达官贵人、各处富商们聚集而来,在这座城里花起钱来可是毫不手软。
听罢,赵月秋瞥了侍女一眼,淡声走去人群:“罢了,去看看也无妨。”
侍女眼眸一亮,却是率先往身后某处行了半礼,似乎在提醒什么。
见状,迟安顿了顿,大步跟上来,走在赵月秋的身边,伸手替她隔开人群,免得有人冲撞上来。
赵月秋莞尔一笑:“多谢迟将军。”
“不必。”迟安紧绷着下颌,做足了不苟言笑的模样:“我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这个听谁的令,不言也明。
君琛是他的顶头上司,除了大将军,谁能让迟安小将军心甘情愿的暂离皇都,保护一个弱女子?
闻言,赵月秋笑意不改:“话虽如此,可该谢的还是得谢。”
迟安不善言辞,只得作罢,不因此等小事与其争执。
很快,三人来到昙城最为著名的昙花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眼下的昙花馆可谓是人声鼎沸,被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起来,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更遑论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一时间,侍女差点愁白了头发。
迟安也毫无办法。
他虽身怀武艺,可到底不能以武欺人。
见状,赵月秋倒是不以为然,恍若不经意的随处一瞧,目光落到昙花馆对面的客栈时,平缓道:“先去坐坐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昙花馆内的人就会散去。”
听罢,侍女与迟安皆点了点头。
眼下只能等待。
片刻后,福来客栈掌柜的赔着笑道:“三位客官见谅,咱这客栈小,无论是大堂还是客房都被客人们定了,实在腾不出空桌来。”
客栈的情况昙花馆情况好不了多少,迎面看去,处处都是客人。
见他们为难,掌柜的顿了顿,斟酌着道:“若三位客人不介意拼桌,倒还是有落脚之地。”
闻言,其余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赵月秋。
显然,这一行人中能做主的只有她。
赵月秋颔首,道:“如此,便请掌柜替我们寻个文雅安静些的同桌之人。”
“这是自然。”
得到赞同,掌柜立即将人往二楼领去。
不多时,停在包厢之外:“此包厢中只有一个书生,也说过不介意拼桌,与姑娘的要求相差无几。”
“劳烦。”
话落,侍女立即拿出十两银锭,交给掌柜。
接过银子,掌柜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上顶好的毛尖儿,共三位客人品尝。”
三人敲门而入。
当看见里面的人时,侍女下意识惊讶出声:“竟然是你?”
闻声,正在观街景的擎正回过头来,眼眸中也划过几分诧异:“原来是你们。”
话落,目光先落到迟安的面上,待发现这人面生的紧时,又将目光移到赵月秋的身上,颔首致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几人分别落座。
赵月秋望向窗外,正正好好能看见昙花馆的大门。
“公子眼光不错。”
“是运气不错。”擎正手持折扇,轻轻的扇动:“我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空着一处雅间。”
下面的人实在太多了。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能使人心头都蒙上几分阴影。
擎正略为后怕,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昙花时节,一向是昙城最为热闹的时节,想在昙花馆争抢名额之人不知何几,这要是与他们相争,在出手之前,便能被人群挤成烤饼。”
闻言,赵月秋轻笑出声:“公子的形容,很是有趣。”
四月的天儿已带了几分热气,悬挂在高空中的烈日更是如火球一般,倘若陷入人群,必将受挤,再被这烈日烤一烤,可不就是烤饼?
“苦中作乐而已。”擎正看的极开。
“公子也是第一次前来?”赵月秋问道。
“那倒不是。”擎正道:“几年前有幸来过一次,在昙花馆夺得其中一件信物,观了一场夜景。”
“哦?”赵月秋疑惑道:“难道每次前来,都需得有信物才行吗?”
“这是自然。”擎正解释道:“昙花馆的信物每年都不一样,虽没有年限,可每一件都是官府登记造册了的东西,只能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