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夏浑身僵硬,咬了咬唇道:“殿下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这话落在别人耳中或许会觉得牛头不对马嘴,戚长容却一下就听明白了。
她紧皱的眉头松开:“或许你觉得孤应该命罗一带着人侵入怛城下手?”
侍夏抖了抖,不敢妄自揣测。
戚长容又道:“你不觉得那样的孤太过心狠手辣吗?怛城普通百姓又未犯错,屠城于情于理都过不去啊。”
她的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遗憾。
如果怛城中人抵死不降,她还有发作的理由,可人家一声不响的便投了诚,还主动大开城门,她又有什么缘由动手?
两人不再搭话,侍夏几次三番的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不自然的咽下。
这样的殿下居然让她感到了害怕。
君琛回到自己的院子,沈从安已经燃好火炉,周世仁半死不活的趴在软榻上耸拉着双眼,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君琛瞥了他一眼,随手将大衣挂在门边:“还没缓过来吗?屁大点事也值得这样劳心劳神。”
沈从安低笑摇头,拨弄着火炉使火更旺:“你不必管他,段江原就是他举荐到你身边的,结果竟差点算计了所有人,他心里正难受着,怕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
他们的父亲曾经在君琛父亲手底下做事,几人交情不浅,是以导致他们三人从小也一起长大,情分不同旁人。
君琛颔首,他本不善于安慰人,见周世仁实在难过的厉害,也干巴巴的多说了一句,语气还算温和:“不必与死人计较太多,此事错不在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周世仁彻底埋首在被褥中挺尸了,心底蓦然涌出来的愧疚差点将他淹没。
他和段江相识在富庶的江南水乡,那时的段江是个父母双亡的小子,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才将人带在身边,最后引荐到军营里从烧火兵做起,最后爬到千户的位置。
他怎么也没想到,陪伴近十年的兄弟竟然会是军中的叛徒。
如果戚长容听到他们的谈话,定会明白为什么上辈子的君琛会栽得那样惨,因为他信任的不是段江,而是有过命交情的周世仁。
君琛坐在火炉边,褪下骚包惹眼的红色盔甲,里面则是更骚包的大红寝衣。
沈从安隐约闻到了一股腥气,不由得侧眼看了看君琛的手臂,挑眉道:“怎么受伤了?收拾怛城那些虾兵蟹将,不至于能伤到你。”
君琛也不隐瞒,从容的道:“巡城的时候走神,被人钻了空子。”
“令你走神的对象是太子?”
沈从安一猜即中。
那一剑刺入戚长容胸口时,他表面看着淡定,实则已被乱了心神。
君琛自嘲的笑了声:“我不该为一剑心软的。”
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了。
君琛记得很清楚,十二年前的君家繁荣昌盛,子弟众多。
为了国家百姓安宁,那时的君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请命举家驻守在混乱的凉州一带,成为大晋最坚实的一道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