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威廉姆,凌恒主动提出洗碗,他把碗筷收进厨房里,打开水龙头,宋一羡隔着玻璃屏风,透过哗啦啦的水声依旧能听到他的叹息。
尽管刚才他跟威廉姆聊天时自信满满,谈笑风声,但眼角闪过的刹那疲态还是被她看见了。
等他从厨房出来,宋一羡在客厅里已经把苹果削好,切成一块块月牙状,她说:“饭后吃苹果,有助于消化。”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跟你一起生活,是我小时候最憧憬的样子。”
“你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上一次提到凌妈妈,他表现出的愤怒与排斥让她不敢再问,现在他主动提起,又打开了她的好奇心,于是顺着话题往下问。
凌恒顿了一下,说:“那时候特别希望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有热腾腾的面条或是粥,中午买不起学校餐厅的菜,我很想妈妈能给我做个便当,有一次我生病了,我很想吃苹果,然后我告诉妈妈,我想吃苹果,但她忙着去会那些狐朋狗友,根本不理我的死活。”
“我全身发烫,烧到多少度都不知道,只感身体像放在锅里煮一样难受,再加上我两天没有吃饭,虚弱得仿佛只有一口气,我以为我会死掉,也不挣扎了,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着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投一个父母双全的家庭,穷一点也没关系,至少在我死的时候,有人守在旁边,等我咽下那口气的时候,他们会哭泣。”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湿润了,他赶紧仰起头,将那些泪水又咽回去。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他看似辉煌的身份下,隐藏着一个励志却又让人心疼的故事,宋一羡起身抱住他:“我都知道,别往下说了。”
他坐着,将脸颊贴在她的胸口上,感觉到她跳动的心,贪婪的吸取她的温暖,停顿了半分钟,他接着说:“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过来的时候,空旷的房间里还是只有我一个人,阳光从窗户上碎裂的玻璃洞口透进来,照在我的脸上,那短暂的温暖让我突然清醒了,我想,既然老天爷没有让我死掉,就是打算给我一个改变生活的机会,于是我从床上滚到地上,再爬到门口,一个黑人邻居发现了我,把我送去了附近的福利医院,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去找了学校的校长,我请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会要好好的念书,我没有生活费,想在学校做一点零工,校长让我每天晚上12点以后去打扫学校篮球场,然后在学校的餐厅免费用一日三餐。”
她轻轻摩挲他的背,小时候父亲总喜欢用这个动作来安抚她,她说:“这世上总是好人多,所以我们要心怀善念,才能抓住每一个机遇。”
刚才跟威廉喝了点酒,不知道是有些酒意,还是她身上的香味,让他心里有点澎湃,他用手紧紧搂住她的腰,深深的呼吸,想摄取她身上更多的温柔。
凌恒的头就贴在她的胸前,他炽热的气息,还有身后那双越收越紧的手,让宋一羡心跳加快,一股很奇妙的快/感在身体里串来串去,男女之间在热恋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发生亲密关系,身体相融,表示他们的爱情更进一步。
宋一羡虽然没做过,但经常在宿舍里听舍友们谈情说爱,早就耳目有染,想起室友们说起爱的初体验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描述着生动的画面,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捂住脸。
凌恒问:“你怎么了?”
宋一羡虽然思想传统,但对于婚前性/行为这样的事并不抵触,她觉得真正的爱一个人,不仅要做到心灵相通,相互相持,身体上也会和谐交融。
她伸轻轻抱住他的脖子,低头吻他的额头,她身体的重心向前,凌恒猝不及防被她推倒在沙发上。
宋一羡的手抖得很厉害,她原意只想吻吻他,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欲/望,却不知不觉发展成主动将他扑倒在沙上,仿佛自己迫不及待,不过仔细想想,恋人之间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她爱他,如果再亲密一些,反而能让她那颗对他捉摸不定的心平复下来。
她对着凌恒浅浅一笑,表明自己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决心,就像她热爱中华本草,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探寻其中的奥秘一样,她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和耐心爱他,照顾他。
她将双手放在他温暖的胸前,身体慢慢的前倾,坐到他的腿上,就在快要碰到他的唇时,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控制着距离,不让她再靠近。
宋一羡疑惑:“你怎么了?”
凌恒赶紧坐起来,将她推到一边,然后怀着歉意说:“一羡,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她揣测着他的意思,难道是担心两人有了肉/体关系之后,自己会缠着他不依不挠吗? 宋一羡赶紧解释:“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恋人之间,这样的事应该是很平常的吧。”
凌恒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她试探着问:“你拒绝婚前性/行为?”
他依旧摇头。
她一头雾水,只得红着脸说:“我没有做过,所以不知道有什么禁忌?”
他再次握住她的肩头,诚恳的说:“一羡,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说完后,他就起身回了书房,然后关上门。
宋一羡更加的纳闷,难道是他那方面不行?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沉,他帅气有才华,又能说会道,怎么可能30多岁都还单身,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是可以治愈的病,他应该早就治好了,而是不拖到现在,她心里顿时充满了同情与遗憾。
第二天,宋一羡早早就出门去了,神神秘秘的不说去哪里,只是叮嘱他去完健身房后去买菜,等会儿她回来的时候,能吃上他做的午饭。
回来的时候,她带了四盆植物,体积不大,适合种在阳台上,凌恒公寓的阳台光秃秃的,因为工作繁忙,公寓在他的生活里就只是睡觉的地方,更无暇照顾其他的东西。
宋一羡打电话让凌恒到公寓门口来搬盆栽,他说:“我平时在家的时候很少,你把它们带来,就等于白白断送了它们的小命。”
“如果你把它们看我,也会看着我送小命?”
“不准拿生命开玩笑!”他白了她一眼,虽然他不信鬼神之说,但也担心一语成谶。
这四盆植物,有的喜欢阳光,就放在阳台上,有的喜阴,就放在他的书房里。
宋一羡得意的介绍着:“这四盆植物可是在花市上买不到的,他们既是观赏植物,也是可以入药的本草。”
宋一羡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的干事,跟一个学长关系不错,这个学长大学毕业后就来了美国,两人之间的联系断继续续,只是后来听说他在美国开中医馆,昨天晚上,她在大学学生会群里问到了学长的联系方式,本是想问问男性隐疾能如何调理,没想到对方给她的建议是“自然疗法”。
在学校的时候,学长比较看重宋一羡,觉得她是个在中药学里前途无量的学生,对待她也比较诚恳,昨天夜里两人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学长说:“其实这种情况在年轻人里挺常见的,尤其是他这样身处工作的高压环境里,治疗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心里的安抚最重要,如果不能放松心态,淡然的去面对,只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学长给了她四盆植物,养花草最能让人心境泰然。”
宋一羡指着一盆带红色颗粒果实的植物说:“这是枸杞,红红绿绿的,让人看着特别的喜庆,我今天去拿的时候才知道在,原来枸杞可以当盆载养在家里,不多走走看看,还真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
凌恒还记得她说过枸杞的疗效,益精明目,滋阴补肾。
一盆花和叶子都是绿色的植物,她说:“这是何首乌。”
他隐隐记得何首乌跟枸杞的药用并不多。
“如果你种得好,它的根部会长成人的形状,你就把它当成我来养。”
他叹气:“真麻烦。”
“恋爱本来就是件麻烦事儿,你得接送对方上下班,吃饭看电影是常事,周末还得陪逛街,去周边的度假村转一转。”宋一羡一副认真的表情:“如果做得不好,女朋友会生气,生气就哄,哄就得脑子转得快,你说麻烦不?”
凌恒被她逗笑了:“那我就养着呗,如果死了可不能怪我。”
“不能养坏了,我会定期来检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