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健宇病态瘦削的身影一直在宋一羡心里挥之不去,她答应过要调理好大伯的身体,于是又去请崔教授给宋健宇诊病,重新开调理的药方。崔教授说宋健宇睡眠质量不好,才造成气虚体弱,除了中药调理外,还得放松心情,少忧思积虑,多外出走动,能练练太极之类的更好。
只要学校没课,宋一羡就往宋家别墅跑,宋国升已经解除了对她的禁令,她又可以跟从前一样,来去自如,担心再有人在药里使坏,每个星期六早上,她自己去言正堂抓药,拿去宋家别墅煎。
顾云兮很喜欢跟她呆在一块,碳火煎药最好,顾云兮还特地去买一只烧碳的小灶,一个陶瓷壶,支在玻璃花房外面,用起来像小时候玩家家酒,顾云兮说:“别浪费了这碳火,下次我备点羊肉串,我们一边煎药,一边吃肉。”
宋一羡提议:“我再带瓶桂花酒。”
顾云兮说:“我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喝中药调理,我很反感这股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呆在一块,这味道突然好闻了,是不是你们学中药的,有办法熬出香味来。”
她以为大伯母是在提醒中药味不好闻,她立即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次会在家里煎药,打包好再拿过来。”
“你误会了,你每次来,我都高兴着呢。”顾云兮赶紧解释。
宋一羡突然想到在大伯房间抽屉里看到的照片,想着能不能从大伯母这里侧面打听一下,于是问:“大伯母,你跟大伯是彼此的初恋吗?”
顾云兮脸上红霞飞:“健宇哥是我的初恋,我跟他正式谈恋爱的时候,他都28岁了,怎么可能还是初恋,我问过他有几个前女友,他总是逗我,让我猜。”
“那你会吃他那些前女友的醋吗?”
“我才不吃她们的醋呢,他娶了我,证明不论跟谁交往,最爱的还是我,不过……”话到最后,顾云兮有了犹豫。
宋一羡又问:“那你见过他的前女友吗?”
顾云兮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似乎自己的问话让大伯母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那个让大伯母变了脸色的人会是她的母亲吗?
顾云兮顿了一下,说:“没见过,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会来见我呀!”
药煎好了,她用纱布将药渣过滤,说:“我给大伯端上去吧。”
顾云兮在托盘里放了几颗梅子,说大伯喜欢吃酸的东西,中药是好东西,但味苦,用梅子过口,嘴里的涩味会变淡。
顾云兮侧去厨房准备晚餐,听说她喜欢吃海鲜,特地让人买了梭子蟹来,顾云兮亲自下厨,做拿手的葱油蟹。
宋一羡端着中药上楼,卧室里没有人,她往书房找过去,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她担心药凉了味道会更苦,正要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说:“小宋总,你不能坐视不管,你一走,那个凌恒只手遮天,他赶我走,就是想削弱你在公司的势力和威望。”
听到凌恒两个字,她警觉起来,他初到公司,肯定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背后难免会有诋毁的声音。
宋健宇说:“你的事,我爸知道吗?”
男人的语气变得更愤怒:“老爷子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凌总一翻话说得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我好歹也算是公司的开国元老,跟着老爷子一路走来,出生入死,当年我们没有洗药的设备,还是我厚着脸去求别人让了两个洗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
宋健宇因为生病,太久没经手公司的事,自然找不到其中头绪,他说:“回头我问问情况,再给你答复。”
男人不依不挠:“我听说姓凌的跟宋一羡在谈恋爱,他自然帮着宋健寰,如果他真的掌权了,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宋健宇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会吗,我觉得老二最近没做什么破格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健寰出去都20年了,没想到他竟然能回来!”男人越说越气:“他竟然还能回来!”
宋健宇安抚着:“好了,你趁这个机会就当度个假,我会去跟凌总谈谈。”
宋健宇咳嗽了两声,示意着精力消耗很大,男人也不好再谈下去,说:“你多注意身体,我下次再来看你。”
听到脚步声朝门边走来,宋一羡赶紧往后退了两步,门打开了,出来一个矮胖男人,戴着眼镜,她觉得面熟,仔细一想,才记起是盈克汉方的副总,似乎姓甘。
宋一羡假装才到,笑着向对方打招呼:“甘副总,你好!你什么时候来的?”
矮胖男人向她礼貌的点头回礼:“一羡小姐,你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再专程拜访。”
打完招呼,矮胖男人就向楼梯口走去,宋一羡把药端进去:“大伯,赶紧喝吧,凉了口感就不好了。”
又说:“刚才出去的好像是公司的甘副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晚餐的葱油蟹很好吃,三个人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用餐,顾云兮榨了桃汁,说这桃子是自家院子里的桃树结的果,正是当季的新鲜水果,宋健宇对桃子过敏,平日都是顾云兮用来待客,她今天正好赶上。
宋一羡面露难色:“大伯母,我对桃子也过敏。”
顾云兮惊讶:“看来你跟你大伯还真有缘分!”
宋健宇突然问她:“你爸好像能吃桃子。”
她点点头:“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样,我爸对青霉素过敏,不能用消炎药,所以重感冒的时候只能用中药慢慢调理。”
宋一羡最近在家,感觉父亲心事重重,有点魂不守舍,问原因,父亲只是轻描淡写,说年轻大了,很多事做起来难免力不从心。
手机铃声响不停,宋健寰拿起手机往阳台上去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宋一羡假装收拾东西,在阳台门口竖起耳朵,就怕听漏一点讯息。
从父亲的对话中,她隐隐可以猜到对方在向父亲抱怨要离开公司的事,跟在大伯那里听到的联系在一起,就是凌恒正在公司大刀阔斧的裁员,上到副总这类的高级管理人员,下到一线的普通职工,不论多大的“后台”,一点不手软。
宋健寰打完电话,发现了在门口偷听的宋一羡,于是随口说:“真不知道这个凌恒以底想干什么,把我手下一个副经理给裁了,重新招,我又得重新教,真是头痛。”
宋一羡跟凌恒约会一般在星期天,这周凌恒有事,改到了星期三。
星期三,宋一羡上午有课,两人约了中午一起吃饭,凌恒开车到校门口来接她,阳光正好,天蓝山青,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景色宜人的餐厅,吃南山的特色辣子鸡。
凌恒穿着白色的休闲套装,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这样的穿着与发型更显年轻,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摩挲,表达着这些天的想念。
“我听说盈克汉方正在裁员,一些开国元老都被你给裁了。”她开着玩笑:“你就不怕得罪人,到时候被联名弹劾。”
“我要这点能力都没有,怎么敢坐总裁的位置。”他向她解释:“我这次主要裁两种人,我称为两不动,一个是在职位上多年不动,他可以在同一职位上呆很多年,但工作内容不动的,证明他没有创新,一直反复干同样的事,这样的人呆得再久,对公司也不会有什么贡献,不如让贤;还有一种是像老太太不动,业绩一年不如一年。”
“正因为有些人位高权重,倚老卖老,拿高薪,却创造不如跟职位薪水同等的成绩,威望便成为拉帮结派的祸端,盈克汉方内部早就该整理了,当初我给公司做咨询策划案的时候就提到过这一点,但宋董太念旧情,对老部下下不了手,一拖再拖,只能让我来当罪人了,副总以上级别的人都有公司股份,不在其位,也有分红,也不算抹杀他对公司的贡献。”
凌恒将双手枕在头下,靠在藤椅的椅背上,正午的暖阳迎面而来,整个脖子都是暖洋洋的,他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翘,有种春风得意的舒适惬意。
他说:“这次疫情,盈克汉方研发出来的排毒汤口碑很好,我们就要趁着这次契机,推陈出新,给盈克汉方注入新的活力,年轻人更懂年轻人,要让年轻的团体接受中药,传承中药,是公司下一步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