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羡从厂部出来,迎面就遇到父亲。
刚好是下班的点,宋健寰说:“一起回去吧。”
父亲难得按时下班,她说:“爸,带我去吃麻辣烫吧。”
宋健寰想了想说:“我们回巷子去吃吧,好久都没有回去了,一直牵挂着,就是挪不出空。”
再回以前住的小巷,火锅店已经没了当初红火的生意,只有两桌客人坐在店堂里,以前可是一直摆到巷子口,好多邻居都说,自从她父女俩离开小巷后,这火锅就变了味道,凉茶喝起来像中药,带着苦味儿,尽管服务周到,但巷子里的人更注重味道。
二楼的包间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光顾,积了一层灰,知道老板要回来,伙计临时收拾了一下,把锅支起来。
宋一羡尝了一口,说:“味道是不对,太咸了,做凉茶的药材在煮之前没有用水浸泡过,所以才带涩。”
宋健寰苦笑了一下,事上没有双全法,他一心扑在盈克汉方,根本没有精力再顾及火锅店。
宋健寰说:“我正打算把火锅店关了,我看过这几个月的账,连服务生的工资都做不起来,开着也没什么意思,店面可以便宜一点租给邻居,开个小卖部或是麻将馆之类的,更有用处。”
听到火锅店要结束,宋一羡心里难免有些遗憾,这家店毕竟伴随了她的整个童年,可谓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一个相伴多年的老朋友离去,再也不见。
宋一羡喜欢吃千层肚,原本是要一根一根下锅,她像下面条似的全都倒下去,15秒之后就全捞到碗里,放上香菜拌着吃,宋健寰笑她:“仔细烫,还这么没规举。”
她反而抱怨:“从小在这里长大,习惯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每次回宋家别墅吃饭,就累得慌,跟表演似的不自在,看来我骨子里还是觉得若为自由故,其他皆可抛。”
她又问:“爸,公司要并购东坊药业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宋健寰说:“正在谈,他们是西药厂家,我不在行,就没有参与。”
凌恒和大伯联合起来正想对策对付父亲,这话她不敢明说,担心父亲心理上有负担,做起事来会畏手畏脚,如果盈克汉方能顺利并购东坊药业,她倒是有个建议给父亲。
“爸,凌恒提议并购言正堂和东坊药业,是为了建立从生产到销售完善的经营体系,而我们可以借此给公司归归类。”
宋健寰好奇:“怎么归类?”
“言正堂是负责终端销售,东坊药业主营西药,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盈克汉方专攻中药,将西药的部分跟东坊药业合并在一起。”
她没有说得太明白,点到为止,她相信父亲能明白她的用意,东坊药业的实力根本没办法跟盈克汉方相比,如果把西药部移过去,也就间接将大伯的势力一并转移过去,而盈克汉方则负责中药的研发与生产,父亲的势力就能借此慢慢的渗透,掌握大局。
宋健寰轻轻一笑:“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术业有专攻,集中在一起更有利于发展。”
“你能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吗?”他想借锻炼女儿的能力。
班长打电话把宋一羡约出来,说找到王川波的妻子和孩子的落脚点,之前调查的时候,警察找到王川波家里时,只有他的父母两个老年人在,两老都是60多岁的人,而且身体不好,警察也不敢打扰,怕两老受不住,出点意外。
班长和班里的几个同学悄悄组织了“调查队”,要帮戴轻舟找到真凶,无独有偶,一个同学的朋友跟王川波家是一个村子的,悄悄打听了一圈,王川波的妻子和孩子就在村里,因为王姓在那里是大家族,都护着自家人,不往外说。
班长决定用以情动人这一招,女人大多心软,再加以利害关系,王川波的妻子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跟丈夫见面,还得看他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人不能去太多,担心事得其返,让对方加重防备心,班长只叫上了宋一羡。
车子开了4个多小时,来到庆市边界一个叫草街的乡下小镇上,下车后,班长又带着宋一羡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来到一家两层楼的自建砖房外面,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儿正在院子里玩布娃娃,房子的大门是开着的,王川波的妻子应该就在里面。
班长拿出手机,翻出同学给的相片,仔细对比,确认这个小女孩儿正是王川波的女儿。
来的时候在车上,班长就告诉宋一羡,经过调查,王川波40岁的时候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很是疼爱,所以在纵火案之间,就把妻子和女儿藏起来了。
班长感概,替人消灾,拿了钱又怎么样,有可能要一辈子躲在这偏僻的地方,还得妻离女散,得不偿失。
宋一羡给班长递了个眼色,表明她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两人快步走过去,在小女孩儿的身边蹲下,她用友善的眼神看着小女孩儿,温柔的问:“小妹妹,你是不是叫王小敏?”
小女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点点头:“你是谁?”
大概是从屋子里看到有陌生人来访,一个个子瘦小的女人从屋里飞快的跑出来,然后将女儿拉到身后,用警觉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宋一羡立即将眼泪挤出眼眶,哽咽着说:“我知道,你就是王川波的妻子,他放火烧死了我最爱的人,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也要让王川波尝尝失去爱人的痛苦,但看到你们的女儿这么可爱,她已经失去父亲了,如果再失去母亲,她该有多痛苦……”
王川波妻子见宋一羡一张青春稚气的脸,毫无攻击性,又带着哽咽的哭腔,肯定是真情流露,心里升起一股愧疚感来:“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
宋一羡吸了吸鼻子,问:“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这里,能给我们一杯水喝吗?”
王川波的妻子点点头,正要进屋去倒水,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大概是怕他们对女儿下手,于是抱着孩子一起进去,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女儿没有跟着出来。
宋一羡呷了一口水,继续说着:“因为我们打听到,你丈夫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他跟我爱人无怨无仇,而且我爱人是一个贫穷的大学生,也没有财产可图,他一定是受别人指使的,只要他说出幕后凶手,他就能减轻罪刑,你们一家人也有团圆的机会。”
王川波的妻子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有所动容,却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他那人主意大着,有事都不和我商量,直接就把我和女儿送这里来,让我别出去,等风头过来他来看我们。”
班长趁热打铁:“你知道这场火是怎么起来的吗,因为一个有钱的老板看中了我们中药学院的种植园,想买下来,但种植园的负责人不肯,这个老板就买通你丈夫放火,原本只是想烧毁里面的药材,却没想到烧死了人,如果你丈夫被抓住,一个人承担罪名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判死刑的,而且……”
王川波的妻子一惊:“而且什么?”
宋一羡赶紧说:“我们听说那个老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人命案是重罪,他肯定也很害怕你丈夫把事实说出去,很有可能在警察没抓住你丈夫之前,把他杀了,你要知道,如果你丈夫有什么意外,只要没找到他的尸体,就不能立案,最多当成失踪处理。”
这么一说,王川波的妻子急了,赶紧拿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电话拨过去,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王川波的妻子更急:“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小女孩儿的尖叫声,三个人赶紧往屋子里去,王川波的妻子去房间里察看,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停下想了想,赶紧往厨房去,那里有一道门,一条小路可以去往后山。
三个人来到厨房的小门,往外一看,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将小女孩儿夹在腋下,飞快的奔跑着,身影越来越远。
王川波的妻子立即看向他俩:“你们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事出突然,宋一羡有些惊慌:“我们就来了两个人,那个人我们不认识。”
班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快步追了出去,他一直是学校的运动健将,卯足劲的往前跑。
宋一羡带着王川波的妻子跟在后面,虽然被甩出很长一段距离,但两人一直不停的跑,试图跟上去。
过了一会儿,班长转头回来,气喘吁吁的说:“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车,我根本就追不上。”
王川波的妻子瘫软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宋一羡说:“赶紧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