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20年的火锅店,宋健寰赚了些钱,但他不喜欢奢侈的生活,原本可以去繁华地段买一套不错的商品房,却带着宋一羡一直住在巷子自建的二层小楼里,开一辆方便运送货的黑色皮卡车。
去宋家吃饭的时候,他就开着黑色的小皮卡,载着宋一羡一起过去。
天气已经变凉,冷风瑟瑟,蓝楹花已经凋零,院子里的花木也萧条一片,梅花含苞欲放,静待开放。
宋健寰知道宋家的家宴是要穿正装的,他平时熬汤做药,穿的都是方便简洁的布衣,为了今天这顿饭,他还特地去商场买了套西装,宋一羡帮着做参考。
换上之后,宋一羡瞪大了眼睛:“爸,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男子。”
宋健寰笑着说:“现在就不帅了吗?”
她赶紧抱住父亲的手臂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宋健寰突然问:“比起凌恒呢?”
她的脸色僵住了:“爸,干嘛问这个?”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但他并不是你的良人,你们年龄相差太大不说,他还会把你带到是非的漩涡里,尤其是在宋家。”
她不想父亲纠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于是敷衍着:“爸,我知道,我跟他只是朋友,人家都要回美国去了,不会发生你想的事。”
管家知道宋健寰和宋一羡要来,早早就等在门口迎接,然后引领着他们走进大厅。
毕竟是在这别墅里长大的,二十多年不回来了,宋健寰对这个家也驾轻就熟,他对宋一羡说:“进来的时候看到南侧那棵大黄桷树了吗,我小时候常爬到上面去摘黄桷芽吃,酸酸甜甜的。”
她笑着回应:“所以虎夫无犬女,出去考察药材,很多时候都是我爬到树上去采样品。”
坐到大厅里,佣人赶紧送上热茶和果盘点心,宋健寰坐着没动,宋一羡自在的喝起茶来,刚呷了两口,宋宜娜就从楼上走下来,笑着叫了一声:“二哥!”
宋健寰站起身来:“好久不见!”
“你看着一点都没有变。”
宋健寰的目光看向宋一羡:“哪有不变的,一羡都是大姑娘了!”
宋一羡赶紧甜甜的叫着:“大姑姑好!”
宋宜娜每次见到宋一羡,仿佛都是在提醒她,二哥的女儿都已经成年,而她连男朋友都还没有,事业没有她想要的大权在握,感情上又空虚难耐,二哥虽然被赶出了权力中心,好歹他还有个女儿,有人陪伴。
宋宜娜挤着笑容:“一羡,你有男朋友了吧?”
她没料到大姑姑会突然问这个,于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真好,现在的小姑娘就是有活力,哪像我们,跟工作的机器一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姑姑会有这样的抱怨,于是赶紧说:“像大姑姑这样的女强人,才让人羡慕呢!”
宋宜娜借口去外面拿点东西,说是等会儿餐厅见,就往别墅外面走了,走到花园里,她不禁想到了凌恒,向他示好,却被无视,但她也是有骄傲的人,绝不会低下身份去缠着一个人,更何况凌恒的家世并不如她。
而且她发现宋宜心也倾心凌恒,她看破,却不说破,以为找个有能力的丈夫,就能插进家族事业里来?真是太天真了。她是一点都不担心,凌恒连她都拒绝了,更何况是一无事处的宋宜心!
宋宜娜抬起头,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阳光穿破云层撒下一道薄薄的暖光,“缘分”两个字在她心里一点一点浮上,带着一阵酸涩,她叹了口气,然后往花房走过去。
作为长嫂的顾玉兮下来了,宋国升寡居多年,家里的事务就交给顾玉兮来打理,顾玉兮跟宋健宇结婚的时候,宋健寰已经离开宋家,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顾玉兮拿出长嫂的温和与亲切,跟宋健寰聊起了家常,都是家里一直无足轻重的事。
宋国升和宋建宇是一起回来的,公司事务繁忙,两人都提早结束,为着这顿“团圆”饭回来。
宋宜心见到宋一羡永远都是最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说:“我上次跟朋友去巴黎买东西,当时看好一件香奈儿的外套,觉得喜欢就买了,买回来又一直没穿,昨天才找出来,那式样挺适合你的,要不吃完饭你跟我去试试,合身就送你了。”
餐厅的长条餐桌比在座的人年龄都要长,每一代人,每个人的身份该坐哪里,自出生开始,就有了固定的设制,至死不变,宋健寰不需要谁的指引,坐到了属于他的位子上。
用餐的气氛很好,桌上有好几道菜都是宋健寰平时爱吃的,他饮食清淡,少油,厨师还专门为他准备了一道白灼香菌,大家都回避着不愉快的话题,聊的都是最近庆市一些有话题性的民生新闻。
吃着可口的饭菜,宋一羡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温情只是它华丽的外壳而已,在利益和权力面前,再美好的品格都不值一提,她忍不住看向四周的人,威严的爷爷,平静淡然的大伯,温婉高雅的大伯母,沉稳端庄的大姑姑,像个小女孩子一样活泼开朗的小姑姑,难道这和谐的景象都是假的吗?
见她在发愣,宋健寰把自己的那一份蒸蛋端到宋一羡的面前,说:“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把我的这份吃掉吧。”
父亲这么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认真的吃饭,怕失了礼数,给父亲丢脸。
吃完饭,宋健寰就跟着宋国升去了书房,宋一羡则被宋宜心拉到房间里去试衣服,她还没参观过小姑姑的卧室,睡房连接着一个衣帽间,就单一个衣帽间就比她的卧室要大。
里面的包包、衣服、鞋子琳琅满目,就像是街边那种豪华定制店,她都只是隔着橱窗欣赏一下里面美仑美奂的衣饰,没勇气进去,她虽然在吃穿上不讲究,却也有
宋宜心拿出那件黑色的香奈尔外套在她身上比划着:“这款式太年轻,刚好适合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对着镜子换上,非常的合身。
宋宜心看着她问:“我是不是对你特别好。”
她笑着:“当然呢,你是我亲姑姑嘛!”
“你不会欺骗我的,对吧!”
“那是当然。”她有点好奇小姑姑为什么会这么问,也没去细想,她跟小姑姑最谈得来,性格相似,想不到会有什么事能去欺骗对方的。
……
家宴回去之后,宋一羡就从伙计那里听到,父亲贴了招聘启示在巷子口,想找一个店长,最好是巷子里熟识的街坊邻居,工资面议。
紧接着,父亲又去买了几套西装,还买了一辆福特的代步车,停在火锅店门口,她一回来就看见了,看来父亲是真的打算回盈克汉方去工作。
宋健寰问她:“下周三你有空吗,跟我去一趟盈克汉方,有个会议,老爷子吩咐一定要把你叫上。”
她有点惊讶:“我又不懂公司管理,去干什么?”
“爷爷让你去就去吧,他的话向来一言九鼎。”
宋一羡星期三原本是有课的,但为了帮父亲博得爷爷的好感和信任,她只得提前给教授请假,教授有点不高兴:“宋一羡,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恃宠而骄,上课走神,现在还缺课!”
被教授训了一顿,还是准了她的假,去盈克汉方的路上,宋健寰才告诉她,今天是咨询公司向老爷子详解方案,参会的人只有几个爷爷信得过的公司高层,还有就是大伯、她和父亲。
宋健寰说:“今天的主持人就是那个凌恒,你还在和他来往?”
她摇头:“没有。”
他再一次提醒她:“我不是干涉你的恋爱,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懂的,爸。”
宋一羡早上喝了很多豆浆,担心开会的时候会尿急,于是进会议室之前,先去卫生间,在卫生间外头的长廊里遇上了凌恒,她挥了挥手,跟他打招呼,他对着她点头示礼,说了一句“你好”,与她擦身而过,走了。
他表现出的淡漠让她有点失落,难道是因为那天她约他出去而生气吗?
转念又想,这里是公司,不是会朋友的地方,工作自然得严肃些。
宋一羡只是来旁听的,位置自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宋国升进来坐下之后,会议就正式开始了,凌恒走到台前,他高大候长的身材,俊毅儒雅的脸庞,站在那里光采奕奕,在她眼里,就跟看到大明星一样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