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张妈推开卧室大门走进来,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箱的时欢,苍老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关怀。
如今小小姐虽然换了一张脸,但给她的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
善良,勇敢,坚强,脾气里还带着一丝倔强。
但比起以前,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不再像过去那般无忧无虑。
想起半年前陆靳北离开的那段期间,时欢所经历的那些。
被驱逐,被辱骂,被攻击……甚至,被赶出家门。
张妈心实在是疼,尤其今天还发生了那么件事。
如果不是看到君子傅,不是有跟陆靳北长得一样的薄寒在时欢身边,其实,张妈还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现如今,看到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脾气性格是一样的,行李箱也是一样的,吃饭的喜好,都是一样的。
张妈感觉十分欣慰。
虽然过程很煎熬,好在,已经都过去了。
张妈走过去,在时欢身旁蹲下身子帮着一块儿折叠衣服。
“崔小姐,吃晚饭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乌鸡汤,你身体太虚弱,待会儿啊,多吃点,补补身子,先把身体养好。”
“张妈。”
时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妇人。
“哎,崔小姐。”张妈应声。
时欢盯着张妈的脸看了几秒,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她垂下眸子,继续收拾:“没事,我这边马上就好了,张妈,你先下去吧。”
“哦,好的。”张妈站起身,走到门边,回头见时欢还在收拾着,忍不住问:“崔小姐,你这收拾东西做什么呀,你跟首长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么?
怎么看这架势,好像是收拾东西随时都准备离开的感觉呢?
张妈有些疑惑,也担心着。
在张妈看来,时欢去哪里都不如在这里来得安全。
看看这薄首长,地位高权势大,在首长身边,有谁敢再欺负她?
时欢将箱子收拾好放到一旁,站起身:“走吧,吃饭去。”
她不说,张妈也没好再问,见时欢出去了,张妈连忙跟上。
今天一整天,除了上午君子傅来过,后来就没有别人过来过。
薄寒吃过午饭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时欢也没等他,去了餐厅自己就开吃了。
一桌子的饭菜,有荤有素,有汤有粥。
很奇怪吧,这一桌子的菜,时欢光是看着,都觉得亲切,甚至还带着一丝熟悉。
时欢喝了一口汤,又夹了一块糖醋鱼往嘴里送。
吃进嘴里的那一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吃过……
张妈在旁边站着,见时欢皱眉的样子,关心地询问道:“崔小姐,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了,要不我重新去做一桌?”
“不用了,张妈,很好吃,我很喜欢。”
时欢连忙把人喊住。
“那就好那就好。”张妈放下心来,几秒后,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崔小姐啊,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您一定要说出来哦。说出来我才好改进不是?”
“不用了,张妈,我真的很喜欢,没有哪里不好,你也一起过来吃吧。”
“这怎么行呢,我只是个保姆,是下人,还是崔小姐您自己吃吧。”
“什么保姆下人的,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来吧,张妈。”
用喊的不行,非要时欢起身去把人拉过来,张妈才肯坐到餐桌上。
张妈唯唯诺诺的,虽然时欢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现在的时欢这张脸,到底是陌生的。
要不是时欢给她加菜,她都只吃白米饭。
“张妈,你吃这个,这个也好吃。”
“崔小姐,谢谢,谢谢。”
张妈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是啊,小小姐虽然换了一张脸,可是这颗关心她的心,依然还如从前。
即便是在失忆的情况下。
一想到君子傅趁人之危,居然告诉小小姐说是她的未婚夫,张妈又感到生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呐!
“崔小姐,你也多吃点,你看看,你都瘦了。”
张妈在心里狠狠地骂完君子傅,看到时欢清瘦的身材,心疼地给盛了一碗汤端上去。
就在这时,时欢望着那碗汤,突然放下碗筷,目光注视着张妈:“张妈,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为什么你做的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为什么要说我瘦了?难道,我们以前就认识?”
若不然,为什么每次张妈看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浓烈的关切?
桌子上这些菜,她跟在君子傅身边大半年,都没有吃过的。
张妈还说她瘦了,那么,张妈以前一定是见过她的。
时欢记得很清楚,半年前,自己失忆那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寒城。
寒城……寒城……
那边一定有她的过去,一定有。
“小小姐……”张妈终于忍不住了,哽咽道:“我们以前何止是认识?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啊,照顾了你十多年,少爷都没有我了解你的饮食喜好。”
“少爷?少爷是谁?”时欢心头一震。
张妈擦了一把眼角:“少爷姓陆,叫陆靳北,他是小小姐你的叔叔,不过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五岁的时候是少爷的大姐在街上捡到的,后来你就一直跟着少爷,整整十五年,少爷对你就像对待亲侄女一样亲。”
闻言,时欢更是愣住了。
君子傅从没有告诉过她,她还有个叫陆靳北的叔叔!
在君子傅告诉她的版本里,她的世界没有什么陆靳北,只有君子傅一个人。
可如今,她突然从张妈的口中得知自己还有个叔叔,这是一件多么震撼的事!
如果张妈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又说明了什么?说明,君子傅一直都在骗她!
时欢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尽量让自己情绪正常些:“张妈,我想知道,我的那个叔叔,他现在在哪里?在寒城吗?”
一说到这个,张妈心情更难过了。
“半年前,在小小姐失忆之前,陆少爷就死了。”
犹如一个炸雷,狠狠地轰击在时欢的耳旁。
少女瞳孔惊恐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妇人:“你说什么?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