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几乎耗尽了时欢所有的勇气。
她终于把一直要说的都说出来了,一直以来,她都希望陆叔可以正面自己的真心。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脸上一瞬间一阵剧痛,反应过来时,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叔。
“陆叔,你,你打我?”
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的陆叔,竟然在刚刚动手打了她?
如果不是这一巴掌太过真实,她真的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陆靳北一巴掌打下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还扬在半空的手掌,眼睛里闪过不信和后悔。
“欢欢……”他伸出手,想要去碰时欢。
可,视线里,时欢却后退两步,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陆靳北,你就知道打我,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再也不是我陆叔了!”
当时,时欢是气愤当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由着心里那股怨气,口不择言。
她狠狠地扔下这句话,便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天台。
“欢欢……”看着时欢离去的方向,陆靳北一颗心揪得生疼。
他很后悔自己打了时欢,如果刚刚他稍微忍耐一下,就不会控制不住地打了她。
他想要追过去拉住她,想要给她道歉,说声对不起,问问她的脸疼不疼。
但是,一双脚却仿佛在原地生了根,他才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勇气去面对夏箫箫,更没有勇气去跟时欢说声对不起。
天台的风凉凉的,吹得陆靳北的心更是刺骨的冷。
他看着自己打了时欢的那只手,想到时欢离开时那满是幽怨的眼神,痛恨之下,他握紧了拳,用力地击打在墙壁上。
不久,霍之南找到这儿来。
“演奏会要开始了,还不进去?”
“时欢呢?”陆靳北红着眼睛看向霍之南。
“时欢?我没见到她。”霍之南摇头,见陆靳北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跟她吵架了?”
“嗯。”陆靳北声音很低。
霍之南眼尖地看到陆靳北流血的手背,不由皱眉:“你不会打她了吧?”
“我……”霍之南这句话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压在陆靳北心口。
他瞳孔一阵紧。缩,启了启唇,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陆靳北这瞬间白了的脸,霍之南心头一震:“你真的打她了?”
聪明如霍之南,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陆靳北不会轻易对时欢动手,一定是时欢说了什么让他生气的话。
但,归根结底:“她现在已经大了,你怎么能动手?”
“我知道,当时……”
当时,没忍住,控制不住的,这只手掌。
陆靳北握了握拳,任由血从伤口处流出,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
“走吧,先去包扎一下你的手。”霍之南皱着眉头提议道。
陆靳北却摇头拒绝了:“你去找时欢吧,我这边没事。”
自己想找却不敢吗?
霍之南一眼就看出来了,想着陆靳北伤口也不算重,便答应了下来:“行吧,我去帮你找时欢,你去演奏厅等着。”
“一定要找到她。”
陆靳北绷紧着神经,从霍之南身边经过,随后朝演奏厅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颀长高挺,却又是那样的寂寞。
霍之南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早知道今天会这么难受,当年为什么不极力阻拦夏箫箫的离开呢?
现在又独自难受,还死不肯过来,要不是霍之南用时欢在霍兰医院的前景威胁陆靳北,他今天肯定是不会过来了。
不过,想到时欢,霍之南又感到十分迷惑。
表面上,陆靳北和时欢是叔侄关系,可实际上,陆靳北对时欢做的事情,远远要超出这个层面。
出钱让时欢在霍兰医院上班,为了时欢,来到他不愿意过来的宴会。
霍之南想不明白,到底,时欢在陆靳北的心里,处于怎样的一个位置?
演奏厅。
陆靳北虽然坐在最边上的一个位置,却还是引来许多摄像机的围观。
“这不是陆三爷吗,夏箫箫的前男友,快多拍几张……”
“三爷这次出席夏箫箫的演奏会,难道是两个人有可能旧情复燃?”
“有可能哦,不然谁那么有这个闲情逸致,分手这么多年还出席旧爱的宴会……”
“……”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要不是这是在演奏厅,夏箫箫正在台上演奏,这些记者们估计都要冲上去对陆靳北刨根问底了。
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夏箫箫优雅如天鹅般坐在座椅上,一手拉着提琴,一手托着琴身。
从陆靳北进来时,她就注意到了他。但只是看了一眼,马上就投入了演奏中。
这次的演奏很顺利,很成功。
除了陆靳北刚进来时的一时喧哗,之后,所有的观众都沉浸在夏箫箫所带来的音乐声中。
夏箫箫的琴声,跌宕起伏,从平调到激昂。
每一个点,都能激发着观众的心,观众们的心情随着音乐的高低变化而变化。
每一个音节都变幻有律,让人有一种时而置身于高山流水间,时而又徜徉在辽阔的海洋之中,无法自拔。
但,饶是音乐再如何醉人,陆靳北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进去过。
他的脑子里全是刚才打时欢的画面,心中满是时欢离开前那受伤的模样。
于是,心一阵阵的抽痛,他一手按着胸口,俊美的脸上不知不觉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
而比起她受伤的脸庞,她走时最后那句话,更是让他浑身无力。
时欢说,他是个胆小鬼,他再也不是她的陆叔,再也不是……
胆小鬼?他是个胆小鬼吗?
视线不由落在台上的那个美丽的女人身上,以前他是那样期待着那个女人的归来,而如今,那种感觉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了……
夏箫箫一共演奏了六首曲子,这算是她的关门之作。
六首结束后,便让宾客们从四楼演奏厅转移到了三楼的宴席间。
陆靳北最后一个站起身,等着其他人先行出去后,也准备离开。
此时,夏箫箫已经放下提琴,在后面叫住了他。
“靳北,欢欢人呢?怎么没看到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