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琴茵不在家的时候,小时欢就是时家的一个小佣人,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洗衣服。
老爷子老夫人亲口说的:“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能姓时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琴茵的份上,哪能让你一个没名没姓的野丫头住我们家啊。”
反之,陆琴茵在家的时候,却是好吃好喝地,装模作样地宝贝着小时欢。
什么时候发现这老两口区别对待的?
那是在给小时欢洗澡的时候,陆琴茵陡然发现小丫头身上有淤青,一问才知道原因。
她领着时欢去对峙,结果老两口也坦白了,并且当着小时欢的面说,没有血缘关系只能在时家当丫头。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也不能把孩子往福利院送,陆琴茵不舍,是陆靳北站出来承担了抚养小时欢的责任。
当时的陆靳北,还住在自己挣的第一桶金买的单身公寓内,他气质幽冷,平日里话也不多,小时欢到他身边后,却什么好的都留给她,也正是从那时候起,小时欢才感觉到温暖,他一回家,她就黏上去,又抱又亲。
“陆叔,我好想你,你真的去那个世界了吗,陆叔……”
“他们都说我是害人精,都说是我害了你,呜……陆叔,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的存在害了你,可是……我真的不想故意的,我不想你离开,我也不想的……”
“陆叔……陆叔……”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刮得更冷了。
时欢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躲在树丛下,哭得满脸泪痕。
不知什么时候,手背上突然一阵湿润,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舔她的手。
时欢从膝盖间抬起头来,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狗,原本金黄色的毛发变得黑不溜秋的,瞬间喉咙一顿哽塞,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公爵……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呜……好难过啊,公爵,我真的好难过……”
公爵舔舔她的手,又舔舔她的脸,似乎在安慰她。
时欢一时没忍住,又哭得像个泪人。
她抱住公爵,像是抱着那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口鼻不停啜泣:“……公爵……以后……以后我就只有你了,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公爵嘤嘤地回应,仿佛在说:“就算全世界都离开你,公爵也不会离开你的,小主人,振作起来,陆叔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对,我不能这个样子,明天就是陆叔出殡的日子,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要穿着漂漂亮亮地去送陆叔最后一程,公爵,来,我们回家,回家……”
时欢又哭又笑的,擦了擦眼泪,松开了公爵,试图从地上起来。
但她因为蹲了太久了,一双脚都麻木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起身,照着微弱的灯光走出公园。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身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个小乞丐,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是谁,终于,不再像白天那么可怕。
她现在马上要回家,回到她和陆叔的那个家。
但现在她所处的位置,离山庄还很远,车程都要半个小时,更别说走路了。
时欢找了个附近的小卖铺,想打电话到山庄,让人来接她,但是突然想到为她而死的陆叔,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又放了下来。
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吩咐命令谁?
走路左右也不过一个多小时,最多两个小时就能走完,没有了陆叔,她已经不再是什么小姐,走回去吧,她还没那么娇气。
好在一路上都有路灯,还有公爵作伴。
这一路,也不会太寂寞。
只是她昏迷了整整六天,这六天里都是靠的营养液活下来的,醒来后也没吃东西,浑身上下虚弱得很。
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息,攒上些许力气,才能继续前行。
从那个公园一直到陆氏山庄,时欢整整走了有一个半小时。
快到山庄大门外的时候,她已然是又累又饿,很难再走下去。
看着大门外那通明的路灯,时欢半弯着腰,喘了几口气,摸了摸紧紧跟随在身边的公爵的脑袋:“马上就要到家了,公爵。”
公爵嘤嘤嘤嘤地回应,仿佛在说:“是啊,马上就要到家了呢。”
可越是接近大门,时欢的心思就越发的沉重起来。
陆叔,你会怪欢欢吗,是欢欢的存在,害了你,你会不会也恨着欢欢?
不会的对吧,陆叔曾经说过,他会保护她的,只是没想到,时间会那么短,那么短……
这一个多小时,近两个小时的路,都走完了,可这一小段路,却为什么那么的长,那么的沉?
时欢每抬一步,都感觉双脚跟灌了铅一样,如有千斤般重。
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时欢,那么长的路你都走完了,马上,就要到家了。”
以后的路,不会再有陆叔,你得自己一个人走了。
大门口。
一辆车子刚停靠在门外,闻萧和苏寒从车上下来,对刚好从里边出来的张妈询问道:“怎么样了,小小姐她有回来过吗?”
“没有啊,怎么你们还没找到小小姐吗?”张妈十分着急:“诶,怎么会这样呢,小小姐大概是接受不了少爷离开的真相,真是太命苦了,少爷是最疼小小姐的,这让她怎么接受啊,她还那么小……”
正说着,突然看到远处的路灯下,跌跌撞撞的那抹身影。
张妈、闻萧、苏寒,以及守在大门口的那几个保镖,看到那娇弱的身形正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过来时,大家都震惊又惊喜地大叫一声:“小小姐。”
与此同时,心都放了下来。
然而,那身影还未走过来,就已经在他们叫出来的那一刻,突然朝着路边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小小姐!”
……
帝都。
沧澜水榭,是薄伦平日度假休息的密居。
连薄家都没几个人知道的地方。
这边依山傍水,建筑是古代风格,园林交横,景色独特。
尤其是在这漫天风雪的冬季,更是从画中抽出来的,十分优美。
平时薄伦是很少过来的,但是最近,他却一直待在水榭里,而与薄伦同时出现在水榭的,还有一帮从国外请来的最优秀的医生团队。
这一待,就待了七天。
这天早上,密居里终于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薄伦老爷,病人终于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