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出事,夫人昏厥住院,女儿胎儿不保……还不加上公司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这三件,压在陆严之的肩上,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太混乱了!
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活得像今天这样,身心疲累。
满头花白,几乎是一朝之间就发生了。
几件事同时压在陆严之的身上,一个人承受着这几大份的压力,要照顾妻子,要安慰女儿,还要时不时去警局,去殡仪馆,本来有着巨。大的失子之痛,更是感觉连呼吸都是急促煎熬的。
曾经在风靡过商场上的这个男人,一夕之间就老去了很多很多。
几天过去,陆严之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去顾及时欢。
时欢醒来的那天,是在六天后。
她整整昏迷了六天,在这六天的时间里,无法自己进食,只能靠输营养液。
那是一个阴天,外边寒风呼啸,空气冰冷。
时欢一睁眼,叫的第一个人便是:“陆叔……”
可引入眼帘的,却并不是让她梦牵魂绕的身影。
乔唯一激动中带着哭腔的喊声,在耳旁响起:“欢欢……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醒过来了,呜……”
乔唯一又哭又笑的,可时欢的脸上,却并没有因为看到许久未见的好友而露出欢喜。
她的视线在整个病房内扫了一圈,寻找着陆叔的身影。
没有找到。
病房内,只有她自己,好友乔唯一,还有闻萧。
她望着他们,好半天,才低声道:“陆叔呢?”
“欢欢,陆叔他,他……”乔唯一不忍心告诉时欢这个残忍的事实,声音越来越小。
这时,闻萧将两个手机递到时欢的手边,语气沉重:“小小姐,这是你和三爷的手机,由于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已经坏到不能开机了。”
“什……什么?”
时欢低下头,望着手边的两只手机,那夜在火海中最后见到陆叔的那一幕,瞬间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她的脑海。
她惊恐,不敢置信,愤怒地抬起头,瞪着闻萧和乔唯一:“告诉我,陆叔还活着,告诉我!”
“欢欢……”
“小小姐……”
闻萧和乔唯一二人不忍心见时欢这个样子,但又不得不告诉她事实。
“陆叔真的没了,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也不愿相信,可是,欢欢,真是真的,陆叔不在了,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明天就是三爷的头七,陆家现在已经在准备后事,墓地选在白云区,明天,你要一起去吗,小小姐……”
很残忍吧,可那又能怎么样?
事实就是事实,即便哄过了今天,那么明天呢?
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唯有趁早将真相告诉时欢,让时欢直面这血淋淋般的结果。
陆叔没了,是真的没了。
墓地已经选好,明天便是头七,要去吗?她能去吗?
时欢脸色白如墙壁,嘴唇一瞬间就失去了血色般,控制不住地哆嗦着:“不会的,我不相信,你们在骗我……”
那天早上她还和陆叔一起从帝都回到寒城,那么个活生生的人,说没了就没了,这让她怎么接受?
其实,时欢心底很清楚,但她真的接受不了,她宁愿选择麻木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陆叔还活着,还活着。
仿佛这样,陆叔就一直都在,从未曾离去。
直到乔唯一上前抱住她,告诉她:“我知道你很难过,欢欢,想哭就哭出来吧,虽然以后陆叔不在了,但是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别难过了,欢欢……”
被抱住的那一刻,时欢的眼泪刷地一下扑簌簌地滑落下来,心绪顷刻间全部瓦解。
“唯一……呜……”她通红的眼眶里水汪汪的,全是泪水。
就像个孩子似的,在乔唯一的怀里,哇的一声哭得不能自己。
闻萧站在旁边,看着情绪崩溃的时欢,沉默着,没再说话。
时欢哭了很久很久,久到乔唯一都想不起是有多久,久到时欢最终筋疲力竭地闭上了眼,靠在乔唯一的怀中,再次陷入昏迷。
担心时欢身体承受不住,怕再出点儿什么事儿,闻萧把医生叫来,经过一番检查后,医生说时欢身体情况基本稳定,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闻萧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乔唯一在学校里请了假,霍之南那边也给了她几天的假期,方便她在这边陪着时欢。
下午的时候,江佑熙和林野治两个人没课,也来了一趟医院看时欢。
但他们来的时候,不巧时欢还在睡觉,几个人轻手轻脚的,生怕吵到时欢的休息。
待到六点多,江佑熙和林野治两个人也准备离开,走之前,江佑熙将乔唯一叫出病房。
江佑熙说:“明天上午十点陆叔就该出殡入墓了,这件事时欢知不知道,她会去吗?”
乔唯一回头,扫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人儿,心情十分沉重:“知道是知道,但我担心欢欢她会受不了,最好还是不要去吧。”
“这是她见陆叔的最后一面了,怎么能不去?”
“就算去又能怎样,陆家那些人现在是怎么看欢欢的,你们就算没亲眼看到过,也能想象到他们到时候看到欢欢时会怎样。”
“也是,陆叔是为了救时欢才牺牲的……”
隔着门,他们的声音很小。
可是时欢却都听到了。
她闭着眼,强忍着眼泪再次滑下来的冲动,不敢睁开。
尽管她到现在,仍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陆叔真的不在了。
陆叔。
陆叔。
陆叔。
心底一遍又一遍默默念着这个称呼,几秒后,时欢突然睁开眼。
她爬起来,对外边的那三个人喊道:“唯一,江学长……”
听见时欢的声音,三人连忙推门而入:“欢欢,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很好,谢谢你,唯一,还有,江学长,林学长。”
时欢半坐起来,平静地看着三人:“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