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跟过去彻底说再见了。
走出监狱的大门,时欢感觉空气都变新鲜了很多。
时芊芊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也不想再关心。
如今,这座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已经不再适合她。
她走路来到江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时有情侣和领着孩子散步的父母从身边路过,虽然偶有人注目过来,不过情况要比之前好很多。
看了一会儿行人,又将视线转向底下的江水平面上。
时欢想了很多,回忆了过去跟陆叔生活的那十几年,回忆起在寒城生活的点点滴滴,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回忆,今后,都只能是回忆。
明天上午,她就会乘坐飞往帝都的航班,彻底远离寒城。
“陆叔,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如果哪一天我坚持不住了,我也不会再随意寻死,我还有哥哥,还有妈妈。”
她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总共只有两千块,是跟乔唯一道别时,原本,霍之南给了她一张卡,不过被她拒绝了。
这两千块钱,还是乔唯一担心她的温饱,非要塞给她。
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去帝都找到哥哥之前,身上也不能没有钱,这才把钱接了下来。
也不知道哥哥在帝都怎么样了,那次在德林酒店分开后,就没再见到哥哥,回到寒城,那晚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更是断了联系。
手机也都坏掉,还未拿去修,明天就得去帝都,看来,还得上帝都修去。
大概在江边待了两个多小时,还好今天出了太阳,不算冷,到了黄昏五点多的时候,时欢将钱放好,起身准备回自己住的那个旅馆。
还是走路回去的,她身体还有些虚,走路都轻飘飘的,一阵风刮过来,差点就要把她刮倒。
六点,她徒步走到小旅馆门口,就在这时,旅馆外边突然停下来一辆宝马。
车子就停靠在距离时欢不到五米之处。
时欢往后让了几步,正准备进去,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她听到一记熟悉的女音。
“欢欢。”
时欢浑身一震,不想回头,却还是缓缓地转过了身。
只见半个月前一下子失去两个胎儿的那个女人,陆琴茵,下车后,正缓缓朝她走过来。
“你这几天,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陆女士关心。”
面对陆琴茵伸过来的手,时欢低下头,避开了。
陆琴茵一脸受伤,眼底划过一抹愧意:“别这样,欢欢,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天晚上,是阿姨错了,阿姨不该……”
“陆女士,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就这样吧。”
时欢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陆琴茵连忙把时欢喊住,她将一个精致的手提袋拿了过来,走到时欢面前:“这是靳北的外套,是你唐奶奶让我交给你的,你若是想靳北了,可以看看这件衣服。”
时欢迟疑地伸出手,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正是陆叔平时穿得最多的那件黑色西装,上面还有陆叔身上淡淡的薄荷体香,还夹杂着一丝古龙香水气味,这一瞬,她眼眶突然就红了。
此时,陆琴茵又道:“你吃药被送进医院后,唐奶奶回到家,想了很多,她反思过,是她做错了,当初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做,靳北就不会离开我们大家。”
“这件衣服是她在山庄里找出来,让我交给你的。唐奶奶她人老了,有时候做了一些不能容忍的事情,还希望你多担待点儿,就别再恨她怨她,她知道错了。只是她脸皮薄,不敢自己过来,你就原谅她吧。”
“山庄那边,唐奶奶昨天安排了新的佣人过去,你搬回山庄住吧,欢欢。”
陆琴茵声音很轻,很温柔。
就像没出事之前那样,还是时欢的琴茵阿姨,还是那个会心疼她的女人。
可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知错又能怎样?
知道错了,陆叔就能活过来了吗?
“不用了,我准备明天离开寒城。”望着陆琴茵,时欢缓缓说道。
“什么?离开寒城?你准备去哪里,怎么打算的?帝都那么大,你一个女孩子去那边,万一遇到坏人……”
陆叔出事后,全寒城的人都在骂她,还有比社会舆论更可怕的坏人吗?
时欢唇角扬起一丝一闪而过的讽刺,淡然说道:“天大地大,总有能容我之处。”
说罢,抱着陆叔的衣服就准备走。
突然又顿住脚步,回头:“如果陆女士真的担心我,可以帮我把在山庄里我的行李箱送到机场吗,我明天上午十点的航班。”
“欢欢……”
“对了,我有个盒子,应该在陆叔卧室的床上,那里面是一些照片的碎片,也要劳烦陆女士帮我跑一趟了。”
望着时欢离去的背影,陆琴茵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时欢还在怪她,怪唐瑜心。
可那又能怪得了多久呢?
靳北已经不在了,时欢这次离开寒城,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吧。
第二天一早。
陆琴茵就将行李箱和装有照片碎片的盒子,一起送到了旅馆里面。
时欢接过东西,只说了声谢谢,就打车前往机场。
再一次目送时欢离去,陆琴茵心中只有愧,无尽的愧。
……
去往机场的路上。
时欢看了看时间,还早,便对司机说道:“师傅,先送我去趟白云山公墓吧。”
“好的,姑娘,不过这一来一去你得多加五十块钱,这边离白云山公墓还挺远的,那边靠海,还偏僻着呢。”
“没问题,师傅。”
离开之际,她还是要去见陆叔最后一面。
然而,正是这一趟,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时欢的人生轨迹。
时欢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她跟陆叔告别后,从山上下来,会碰上乔煜。
乔煜的车子就停在的士车的旁边,当时欢从山上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其实靳北根本就没死,你想不想去见他?我可以带你过去。”
“乔叔,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在哄我,但陆叔已经不在了,我,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洗胃醒过来后,让时欢心智成熟了不少。
她长大了,不会再做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可乔煜态度却十分肯定:“我说的是真的,只是他受了重伤,你真的不想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