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丫头,竟然还敢回来!”
李小娜的父亲指着李小娜的鼻子骂道:“今天我非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坑害家人,你有多坏呀?坏到自己家人的头上!”
说着,就又要伸手过来打,可是,李小娜虽然来不及躲闪,却被周明护在了身后。
来来回回也不过是说李小娜在村子里面悔婚的事,可是,那婚事李小娜本来也是被逼无奈:“小娜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小娜不跟你们所指定的人结婚,就是不孝?”
医院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映着李小娜父亲铁青的脸,他直接抓住了周明的衣领:“我记得就是你,你是不是就是小娜相好的?结婚当天就是你们来搅局,现在你还敢过来向我兴师问罪?”
周叔自然看不下去,但是在医院里他又不好发作,便道:“出来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狠戾。
常年做面点师,一双胳膊已经坚实有力,周叔直接抓住了李小娜的父亲,他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拖上了电梯,在电梯里,周叔就已经将他摁在了金属的墙面上:“你给我等着,咱们出来再算账?敢动我侄儿?”
李小娜的父亲挣扎了几下,但无法脱身,只得骂骂咧咧的对女儿:“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竟然还敢找你的相好的来对付我?我真是白养你,生你这么多年,竟养了个孽畜!”
孽畜?
白生白养?
这些话李小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自小就收拾家务,下地干活,准备全家人的饭菜,乖巧懂事的全村人都翘大拇指,什么零食贴纸,或者是一件干净衣服她都不曾有过,所谓的童年也不过是在家里那重男轻女的阴影中度过。
这家里没有人把她当人,只把她当成一个保姆,不停地干活干活,干到两手生满冻疮,干到深夜,但是家里人仍然没有一个人说她一个好。
如果这样的孩子也叫孽畜的话,那什么才算是好孩子?
好孩子就是弟弟,什么都不用干的弟弟,是好孩子。
只因为性别不同,可是村里别人家的女孩子也未曾像她这样被残忍对待,只有她被一家人痛恨,只有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即使是这样,现在这个所谓是父亲的人,仍然在不断地谴责着自己,说自己不孝。
出了电梯,他们来到医院的后边。
李小娜一路走一路咬着牙,心里像是憋着一股火一般,她一直以来逆来顺受,包括刚刚在医院里父亲的辱骂,她并没有一句反驳。
她早就被打怕了。
但是现在,身边的人紧紧地抱着她的双肩,她能够感觉到从这怀抱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你还想让人怎么样?”
静静的医院的夜晚的后边,李小娜的声音显得出奇的冷静与清晰,李小娜的父亲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真的会顶撞自己,吃惊地看着她。
“从小到大你们对我非打即骂,即使我做了全部的家务仍然会随便找一个理由骂我,就这样我都忍受了,为了不花你们的钱上高中,我必须考出其优异的成绩,却要到一个普通高中里,只是为了享受生活费学费的全免,我考上了大学,用的是助学贷款,生活费是兼职来的钱,也就是说我从上高中起,就再也没有花过你们一分钱,可是你们却撒谎骗我,说弟弟的医药费需要二十万,强迫我嫁给别人,你们这是丧心病狂!要压榨我到死吗?”
委屈憋了太久,所以李小娜说话的声音都走了调,可是好在她还没有慌,因为周明在抱着她,周叔在钳制着父亲的手。
周明看着李小娜那隐忍和坚强的脸,还有那写满了伤心和脆弱的眼睛,心里一阵一阵烧伤般的痛,他知道李小娜过得辛苦,但不知道竟然这么辛苦,他心疼,心疼的恨不得把怀里的这个人揉进身体里,才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谁让你是个女儿?女儿不能传宗接代,生出来就是祸害,既然你说高中以后没有花过我们一分钱,那你从出生到初中,难道都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吗?还不是我们把你拉扯大?”李小娜的父亲说话一时咄咄逼人,李小娜不禁往后缩了缩。
若是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那么她不会怕,只因为这个人是父亲,除了仇恨,还有一层更加深刻的感情,她觉得心都要被揉碎了,强忍着的眼泪大颗的掉下来,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恨还是为什么,周明听到她硌硌咬牙的声音。
“可是哪一天我不是像保姆一样的伺候你们?”李小娜原本强硬的语气变成了诉求,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还留存着对父亲最基本的爱戴,以及对父爱最朴素的渴求。
“那又怎么样?这是你天生的宿命!你活该这样,谁让你是个女儿?”
“你给我够了!”周叔终于看不下去,再一次把李小娜的父亲按在了墙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你算是什么父亲?你根本不配这两个字,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周叔多年来自营一个小餐馆,开店关店,时间随意,这个快易江湖行侠仗义的人。
“我教育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让我看见了就关我的事!”说着周叔便把他撂倒在地,李小娜想要拦住他,但是已经来不及,周叔的拳头打下去便听到通通的声音,要知道,那可是面点师傅的拳头!
“怎么办,周明,这万一打出了什么事?”李小娜反而慌了。
“打人当然不对,可是我更心疼曾经打在你身上的拳头,小娜,我好心疼你,好心疼你……”
周明最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话的,只要一想到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就对李小娜的父亲痛恨至极。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到趿拉着拖鞋跑过来的声音,李小娜猛然回过头去,站在那里的人小小的,满脸惊恐:“爸爸,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