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我觉得那人肯定是妖怪!”第二天整备行装启程的时候,一名卫士神秘兮兮凑到蔡卫跟前说道。
“你怎么知道?”蔡卫道。
王允意气风发地说道:“好了,大伙们打起精神,咱们去敦煌!”
听到王允的声音,众人心里一惊,蔡卫皱着眉头道:“没错,你说的对,我看这人不是妖孽,而且是驴子变得。”
随后几日,“司徒允”和马超越来越熟,二人相互欣赏,慢慢发展到了无所不谈的地步。
王允也得知马超此行敦煌,目的是收税。
“凉州下辖郡国十二,但自从桓帝以来,朝廷的管辖就只能止步酒泉,敦煌郡就是朝廷的最西边。如今天下大乱,诸侯纷纷厉兵秣马,我们也不能落于人后。我们不去侵蚀别人,也要防备别人来找我们的麻烦。”马超说道。
王允突然想到一个老相识,道:“听说如今吕布占据了长安,那雍州……”
马超道:“吕布有意和我们结盟,共出函谷,争雄中原。父亲和韩遂正在思量,还拿不定主意。不过,吕布如今握有董卓之前的一部分西凉兵,又在大肆招兵买马,蠢蠢欲动,不管结盟与否,我们都要做好准备不是?”
“你所谓的准备,就是去收税?”王允挖苦道。
“敦煌郡路途太远,胡汉混杂,总不至于去募兵嘛?驻兵的话,防备谁?”
“孟起,我说,你们既不派兵保护他们,也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服务,你们去收税,好意思么?”王允笑道。
马超皱着眉头道:“敦煌郡既然属于凉州,距离我们又近,我们去征税,有何不妥?再说,我要是不去,说不定,吕布也会派人去。”
王允本来想问这和军阀有何区别呢?但仔细一想,马腾、韩遂现在不就是军阀么?吕布、袁绍也是军阀,袁术、刘表、刘焉等人,也都掌管一州或起码数郡,这些人,目前表面上依然是汉朝的大臣、州牧、封疆大吏。但实际上,他们已经牢牢控制住了自己的地盘,军政大权两手抓,两手都很硬。想让他们听从朝廷的命令,就要看朝廷的旨意是不是有利于他们了。想要换掉不听话的州牧,也已经是痴人说梦了。
袁绍兴兵讨伐董卓,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以来,最后一张含情脉脉的面纱就已经别扯了下来。
当初朝廷孱弱,为了应对黄巾贼军的冲击,不得不赋予地方官更大的权限。桓灵二帝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先后赋予了州牧、此时募兵、收税的权利。
一个政权要想控制地方,有三样权力最为重要,是死都不能放的,分别是人事、财政和军队。这是任何政权的三大基础。有了军队,就可以保障财政,有了财政,就能源源不断地暴兵,而在财政和军队中有了自己的人,你就离裂土封王不远了。稍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如今源世界中,这三样东西都牢牢掌握在中央手中,是名副其实的国之重器,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景帝不过是想收回淮南王刘濞手中的铸币权就引发了七国之乱(刘濞地处东南,有丰富的铜矿资源。两汉时期,我国执行的铜本位制度,有铜就有钱)。唐代,就因为赋予了藩镇财权和军权,结果就是安史之乱,藩镇格局。康熙皇帝平定三藩,也是为了收回吴三桂等人手上的兵权和财权(清朝通过科举依然可以派官员在三藩任职)。可见历朝历代,稍微正常一点的皇帝,不惜打内战也要牢牢握住这三样东西,而东汉则很爽快地一下子将三大全力全部下放到了各州。
袁、董大战结束后,就已经迈入了军阀割据的时代。稍微对天下有些清醒认识的人都明白,马上来临的将是大争之世,这样的时代,要么被人吞并掉,要么吞并别人,众人不是在进行吞并战争,就是在准备吞并战争。
自从张骞出使西域,定远侯班超平定西域诸国,设立西域都护府以来,敦煌郡贸易鼎盛,商旅往来如织,想来应该积累了不少财富。人人窥伺中原,去偏远的西域褥羊毛,想来也没什么错。
这些事情,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历朝历代,都这么干,没什么问题。
怀着对敦煌的想象和崇敬,王允在真正的丝绸之路上一路狂奔。
古代陆上丝绸之路分为东、中、西三段,以长安为起点,到敦煌为东段,距离约1800公里,在驿道畅通的情况下,皇帝的紧急诏书和边关将领的紧急军报,只需要八天左右,就可抵达。普通商队需要四十天左右,也可抵达。无论商队还是官员,通行的方式主要为驿站,交通工具是马和骆驼。(在源世界中,在312国道沿线西安到平凉段,曾经发现了发现了不少驿站遗址,其中悬泉置最为有名。)
以敦煌为起点,再向西,直到葱岭,也就是源世界中的新疆地区为中段。越过葱岭以西就是西段了,也有了分叉,上中下分别可到达源世界中的南亚次大陆、中亚以及地中海沿岸国家。
沿着这条路,货物与文化像击鼓传花一样,一浪浪在丝路上传播。也有类似法显和尚,玄奘和尚这种因为宗教信仰而踏上旅程的,努力走完全段的人,但是数量极少。商人们还是习惯在自己熟悉的地域内贸易、经商。
东汉时期的人,不像源世界的人那么“浪”,喜欢来一段说走就走的旅程。在一个将“流放”作为重罪刑罚的农业社会,每一次远离故土的尝试都是步步危机的挑战,要让普通人踏上一条需要数年才能走完的路,简直就是让他们去死。
几近黄昏的时候,王允终于看了令他魂牵梦绕的敦煌,随后就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之中。传说中的丝路明珠从外面看上去和源世界中的七八线的小县城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那种明显财政收入长期赤字,无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的小县城。低矮的城墙,破败不堪,距离上百米,都能看到明显的裂缝,而且是以黄土夯实筑成,相比洛阳的城墙,简直就像是他阻止董卓进京时堆砌的土墙。
之前马超已经派人提前去敦煌做了通知,马超作为凉州军阀之子,是标准的官二代,对于这些场面上的事情还是很在乎的。
于是,以破败城郭为背景,几个官吏正恭敬地站在官道上,恭候马超。
双方依大汉例,相互行礼,这一套,王允从来没有搞懂过,也不打算搞懂,失望地躺在马车上发呆,直到马超愤怒的呵斥声传来:“岂有此理,这是大汉的城池,凭什么大汉的士卒却不能进入?你今日说不出道理来,本将军法从事!”
“大汉的城池?如果不是我家太守坚守在这里,敦煌郡早就没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作威作福?裁撤都护府的时候,朝中大臣怎么没有记得这是大汉的城池,如今中原战事吃紧,你们要收税了,就想起来这是大汉的城池了?”
说话的人留着一脸大胡子,雄赳赳气昂昂,面对满脸怒容的马超,毫不退让。
“哎呦,这人说的有道理啊。”王允道。
一直在一旁瞧热闹的貂蝉道:“这人是敦煌司马张就,刚才听说马超是来收税的,就已经不太高兴了。”
“有种,连马超都敢骂。”
此时马超还不是那个投奔刘备、大杀四方的“锦马超”,名声不显。
马超“唰”地拔出宝剑,呵斥道:“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这就斩了你!”
收税从来不轻松,无论是中央从地方收钱,还是国家从百姓手中收钱,断人钱财如谋财害命,要让别人乖乖交出手中的钱,难如登天。马超初到敦煌,迫切需要立威,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他后面的工作轻松些。。
没想到那张就虽然个子不高,铠甲也破破烂烂,但看到马超拔剑,也拔出了宝剑,对着马超喊道:“好啊,有本事,来啊,咱们今天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