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一行人总算是进了敦煌城的中心——敦煌府。
仓慈在府中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因为食材和调味料的关系,王允早就受够了洛阳的食物,如今,第一次吃到正宗的西域美食,口水四溢,大快朵颐,险些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尤其是牛肉,一想起源世界中的牛肉,处在大汉的任重就流口水。东汉时期,耕牛是珍贵的生产工具,就算他自称乱臣贼子,公然吃牛肉,也是会被百姓唾弃和瞧不起的。而且王允也不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破坏生产的人。因为他明白,只有底层的生产稳定了,丰收了,他才能更好、更长久地纸醉金迷,酒池肉林。
不过如今在西域,他终于又能吃到正宗的牛肉了!这让他激动地差点留下了眼泪。这顿晚宴,仓慈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一张桌子上,几乎摆满了西域三十六国的特色美食。
最令王允吃惊的是,他居然还吃到了“面条”,虽然没有源世界中的劲道,但依然足够让他热泪盈眶。
“这东西要怎么吃?”貂蝉费力的用筷子将一根根的面条挑起来,又将他们绞在一起,疑惑地问道,模样就是个刚刚学会使用筷子的孩子。
“吸,用嘴吸!”王允一边指导,一边示范,转眼间已经吃完了两碗。
“哎呀,高人,司徒先生莫非之前到过西域?”仓慈问道。
王允摇了摇头。
“这是龟兹一带的吃法,先生没有来过,怎么能如此熟练呢?”
王允说道:“我看这东西的样子,也只能这么吃啊。”
“哦哦,没错,没错,是只能这么吃。”仓慈笑着。
马超试了几次,吃得费劲,也就放弃了,将碗推倒一边,拿起牛肉来大嚼大咽。
看到马超郁郁不乐,仓慈有些发愁,旁边的张就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仓慈大喜,然后用力拍了拍手。
然后,整个大厅中突然响起欢快的乐曲来。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个金发碧眼的胡姬歌女衣着“清凉”,扭动着如蛇一般的腰肢,赤着脚踩着节奏,伴随着音乐,嬉笑着涌了进来。
一时之间,活色生香,满室盈春,欢笑声传遍了整个敦煌府。
舞曲的节奏越来越快,胡女们跃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她们一边跳,一边眨着妩媚的大眼睛,美目流转,顾盼生姿,让人心痒难耐,激情四射。
这感觉,王允太熟悉了,区别只是,这些胡人歌女的舞蹈更专业,眼神更魅惑,古色古香的氛围,更增魅力。他忍不住随着节奏摆动身体,拍着手。没想到的是,小老头仓慈也是如此,二人很有默契,彼此赞许的看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
舞女们将气氛一下推到了顶点,整个大厅都沸腾了。除了两个人,一个是貂蝉,因为她看到一个胡女好像注意到了王允,不断地在朝他飞媚眼,这使她很不满。于是用力掐了王允一把,在一旁闷闷不乐起来。
另一个依然是马超,他皱着眉头,就像是一个道学先生在审视眼前群魔乱舞的场景。
“够了!”马超无法忍耐,用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鼓乐和舞蹈都停了下来,仓慈不明所以。
“好一个敦煌太守啊,仓慈,你可知罪!”
仓慈赶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在下何罪只有啊?”
“自从入城以来,我只看到你身为太守,养痈遗患,弄得城中处处是胡人,对着胡人,更是摇尾乞怜,一脸媚相。但我更没有想到的你是,大堂之上,你这吃喝饮食,也都是胡人的名堂,还弄一群妖媚女色来扰乱人心,仓慈,你还记得你是汉人么?我汉家礼仪都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么?我汉朝威仪都让你糟蹋尽了!”
“属下冤枉啊,马将军,您听我解释……”
马超打断仓慈的话,接着说道:“你才不冤枉,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我告诉你,仓慈,这次的税钱,一共十万万钱,速速交来,我这就离去!”
仓慈道:“马将军,我还准备了一些小食,你要不要……”
“不要!我只要税钱,然后我就离开这地方。”
仓慈道:“马将军一定是累了,要不然,张就,快,先安排马将军睡下。”
“我只要税!”
“呃……好好,这就安排马将军去休息!睡睡睡,先睡再说!”仓慈故意装糊涂。
马超拂袖而去,不愿和仓慈在做纠缠,临走说道:“明天,明天你必须把钱准备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马超一走,歌女、乐师也悻悻地散了。
仓慈无力地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道:“没想到啊,早知道就不准备这些了。”
“哼,这马超算什么东西。他马家在凉州,还不是拥兵自重,目无朝廷,如果不是如今朝廷软弱,我看他马家就是反贼!还收税,我看,咱们干脆宰了他得了,才十几个人,有个屁用!”张就气愤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继续大吃大喝,丝毫不愿浪费精心准备的美食。
另一个不愿浪费食物的人就是王允,他很喜欢这些美食,尤其是一种饼,非常像是源世界中吃到的馕,但更松脆可口,无论是用来泡在羊汤里,还是用来卷了牛肉佐食,都美味无比。再用正宗的葡萄酒佐餐,牛肉饼配葡萄酒,中西搭配,珠联璧合,美味无比。
这才是西域的精神嘛,这才是丝绸之路的应有之义嘛。
貂蝉已经吃撑了,看着王允的样子,有些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把自己撑死,不断地提醒他少吃点。
张就的骂声,当然传到了王允耳中,仓慈瞅了王允一眼。
王允笑眯眯地说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正事,我什么也没听见。”
王允知道张就的话当然只是气话,一场酒席下来,仓慈、张就是什么人,他已经心里有数了。
仓慈朝他拱了拱手,对张就说道:“张就,记着,无论什么时候,你我都是大汉的臣子,马腾、韩遂虽然拥兵自重,但依然是凉州的官员,咱们敦煌郡依然是受他们管辖的。别忘了,咱们坚守在敦煌,图的是什么!”
张就比仓慈高出一头,也比他壮实、年轻得多。和滑稽、矮小的仓慈比起来,张就更像是一个太守,一个大汉的官员。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就对仓慈简直就是言听计从,一点执拗的空间都没有。
“末将明白。”
仓慈点了点头,说道:“马将军虽然生性鲁莽,但他久在凉州,对西域之事不懂也没有什么不妥。他不喜欢胡人、胡食,那就不要准备了,从此处观之,这马超将军至少是一个正直之人,今后,咱们吃什么就给他准备什么好了。”
“哦,糟糕!”张就一拍大腿。
仓慈问道:“怎么了?”
“马将军不喜欢胡人,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胡女啊?”
“什么,你连那个也安排了?”仓慈皱着眉头。
张就伸出一个剪刀手,仿佛在特别萌的表示胜利。王允正奇怪,怎么这个手势大汉就开始流行了?这不是丘吉尔和阿拉法特的发明吗?
“嗯,而且准备了两个!”张就说道,王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该死,快去把人拦住啊!”
随后,只听到后院传来马超的一声怒吼,“滚!都给我滚!”
张就缩了缩脖子,道:“看来不用我去拦了,马将军已经把人给轰出来了。”
仓慈捂着脸坐在地上,喃喃道:“唉,这可怎么办啊?”
张就道:“太守,要不,就把那笔钱交给马超就是了。”
仓慈抬起头,厉声说道:“那怎么行,那是我对敦煌百姓的承诺,人无信不立,况大汉太守乎?”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十来年没有受过税了,你现在要征税?”
仓慈勉力站了起来,道:“唉,除了去讨去要,这有什么办法呢?好在我和敦煌的一些富商还有些交情,百姓也信得过,想想办法,总可以要到一些钱的。”
张就道:“太守,这太委屈你了!”
仓慈摆了摆手,道:“有什么委屈,为国戍边而已。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
说着,仓慈就摇摇晃晃往外走,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喝多了葡萄酒。
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对王允道:“司徒先生通晓大理,让你见笑了。”
王允一边擦嘴,一边说道:“我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谢过太守了。”
仓慈笑了起来,道:“对了,司徒先生,如果你的商队中有盐、铁、漆器等,尽可以在敦煌出手,获利应该不少。但是如果有丝绸的话,听我这个太守一句,干脆藏起来,当然,最好还是烧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