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王允就来到了斗兽场,将那些快要冻死的人放了出来。驭人之道,无外乎恩威并施。但凡事有个度,要真把这些人冻死饿死了,王允可没时间亲自去管理斗兽场。
经过一晚上的调教,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些人也明白自己无力反抗,老实了许多。在伽罗的带领下,王允参观了整个斗兽场。听伽罗说,斗兽场这一套是从贵霜国学来的,老国王还理政的时候,被贵霜国的国力所震撼,这才明白原来强大的不仅仅有北方的匈奴,东边的大汉,还有西边的贵霜。
王允对贵霜国不熟,他绝大部分的历史知识都来自于高中课本和电视、电影。
历史上的贵霜帝国是中亚的一支重要力量,鼎盛时期,疆域从源世界中的塔吉克斯坦一支延伸到里海、阿富汗、印度河流域,也算是横跨欧亚大陆。人口一度达到了五百万,披甲之士二十万,与罗马、安息、大汉并列欧亚四大强国。
因为地理条件的优越性,大汉和罗马的贸易都绕不开贵霜。同时,贵霜帝国也受到了两个文明的共同影响,后期佛教也经由贵霜传入西域,并沿着丝绸之路反方向逐渐传入中原,生根发芽。
斗兽场这种东西十有八九是贵霜从罗马学来的,又从贵霜传到了鄯善,这可能是奴隶制国家的共同爱好。
对斗兽场,老国王原先的构想是通过观赏与野兽的搏斗,培养它们的血性,同时也能起到震慑的作用。起初,这一新鲜事物的确在鄯善国引起了轰动。
但之后很快又因为管理不善,模仿走样,难以普及,斗兽场很快就沦为了一个处决场。如果不是碍于老国王的面子,没有伏色摩那持续性地输血,这里早就倒闭了。
目前,这里还有三个狼群,数不清的毒蛇,一只年老的猎豹。除此之外,就一无所有了。
至于场地,倒是很大,足足可以容纳上千人同时观礼,而不会显得拥挤。看台建造得十分科学,而且因为长期的训练,通过礼号作为信号,也可以使整个会场显得整齐有序。地牢有专门的通道可以通往斗兽场,庞大的地下系统可以容纳近千名犯人。
王允参观完了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仆役们问道:“伽罗,这王允不是说要让斗兽场大变样么,怎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伽罗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还不是吹牛,斗兽场如果能赚钱,早就被王子收走了,还会留给公主。这个斗兽场就像公主一样,欲壑难填,不管你扔进去多少东西,都无法填饱。这几年,这里消耗了公主多少银币,你们也看得见,能赚钱?才怪!”
“不过话说,公主不是已经被这个男人填饱了么,也许他也真的能填饱斗兽场。”另一名仆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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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奴隶制最大的问题在于浪费。除非在生产力极端落后的情况下,奴隶制才是可取的,因为生产力的积累不足以支持、培养奴隶,将他们变成自觉性更好,主动性更强的劳动力。而且因为整个社会也不需要那么多的生产力。因此,奴隶制也可以很好地压制、束缚多余的劳动力,这和将农民牢牢束缚在土地上来避免社会动荡一样,都是为了全体社会,而选择性牺牲一个阶级。
但不管是鄯善还是敦煌,如今王允需要的是更多的自由的劳动力,尤其是棉花产业化之后,不管是种植、采摘,还是加工、制衣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而现在,鄯善居然将他们像牲畜一样浪费着。
该死,十个养殖工人,如果经营得当,完全可以饲养成百的牛羊,让真正的牲口来干牲口该干的事情不是更好么?
在奴隶市场整整晃荡了一下午,王允才明白鄯善有多么浪费。那些奴隶在鄯善国人眼中,也的确是牲口。甚至奴隶们自己也这么认为,西域诸国的奴隶制延续了可能已经有数百年,形成了牢固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这些奴隶早就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和动力。那种眼神,他在塞阿身上见到过,如今更多的麻木的眼神,一双双地排列在那里,等待人们将他们买走。
据说整个鄯善国奴隶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和他们的国民数量已经差不多了。这多亏了老国王和鄯朱那的不屑努力,估计大汉灭楼兰、立鄯善的壮举,切实刺激到了他们,在他们励精图治的努力下,周边小国一个个被吞并,他们的国民除了有价值的之外,都变成了鄯善的奴隶,除此之外,周边小国之前也有蓄奴。新旧奴隶相加,奴隶的数量很快就壮大了起来。
王允突然罪恶地想到,如果这些奴隶突然来个起义什么,估计鄯善瞬间也就完蛋了。不过看到这些奴隶的状态,和骡马、羊群实在没有什么区别,王允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几经询问,王允找到了蜷缩在栅栏中的塞阿。栅栏是用木杆搭建的,既不牢固也不高大,一圈栅栏中围着几十上百人,只要他们愿意,冲开这排栅栏,简直易如反掌。但人就是这样,人的主观能动性是伟大的,人和人的差别也来自于此。
“塞阿,久等了,我来了。”
塞阿抬起了头,双眼又变得浑浊起来,看了半天,才认出王允。然后激动地爬了起来,说道:“是你,是你,你是王允,快,救我出去,你答应过的,给我自由。你是商人,你有钱,给我自由,求你了。你是来赎买我的吧?告诉我,你是的。。”
看到塞阿的样子,王允突然改变了主意,说道:“不,我不是来赎买你的。我说过,自由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我给不了你自由,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自由的机会,你想不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