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整个张家村却因为五辆先后开到张猛家的警车而‘热闹非凡’。
白天还空空荡荡的大街上此时站满了人，尤其是张猛家门前，更是被村民围堵的水泄不通。
村长大爷原本因为孙子的去世一蹶不振，可眼下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又不得不露面。
顾少宁拎着工具箱下了车直奔厨房，徐苗脸色紧绷，紧跟在后。
婴儿的尸骨还在地窖中没有被移动，顾少宁蹲在尸骨旁，徐苗帮他举着强光手电筒。
“肋骨腐败，其它骨头骨皮质也都脱落了，死亡时间应该在七年以上，九年以下。”
顾少宁难得语气这么沉重，可见这具骸骨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阮清甜眸色暗沉，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死因还能确定吗？”
顾少宁闻言，抬头看向阮清甜：“难，还是先把尸骨运回尸检中心吧，这儿条件太差，光线也不够。”
“好。”阮清甜轻应了一声，冲旁边的警员点了点头，警员便开始着手将尸骨小心翼翼的装进敛尸袋。
“小心点。”顾少宁轻皱着眉头，不放心的嘱咐道。
敛尸袋被放进了车里，顾少宁冲阮清甜点了点头和徐苗也上了车，两名警员将堵在大门口的群众朝两边分开给警车开路。
厉钦站在阮清甜身侧，刚要转身再进现场看看，耳边却忽然传来几个妇女小声的交谈声。
“那个孩子是不是七年前王婆给接生的那个？”
“肯定是了，我说那孩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原来是死了。”
“真是可怜，出生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没了呢。”
“肯定是那个贱丫头怕带着个拖油瓶嫁不出去，所以悄悄把孩子弄死扔地窖里了。”
“心肠真恶毒。”
“行了，有完没完！”村长大爷终于听不下去出声呵斥道、
阮清甜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话，扭头看了厉钦一眼，见厉钦冲自己点了下头，阮清甜这才大步朝那几个嚼舌根的妇女走去。
“你们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这……”几个妇女刚才聊得还挺欢，可见阮清甜真的来问了，又不安的看向了村长，吭吭哧哧的不愿意开口。
阮清甜顺着她们的目光也看向了村长，叹了口气。
想起小昭，她总觉得愧对村长大爷。
但眼下人命关天，不由得她感情用事。
皱了皱眉头，阮清甜声音沉重道：“大爷，现在关系到一条人命，不是儿戏，如果您知道什么还请您告诉我。”
村长大爷一副为难的模样，踌蹴的站在原地，看了看警车上闪烁的红蓝色警灯，又看向一脸期待的阮清甜，终究叹了口气：“造孽啊。”
阮清甜和村长大爷单独坐进了一辆警车，让两名警员守在警车外禁止村民靠近。
村长大爷说，那些丑事他本来打算埋藏在心里一辈子的，因为如果传出去，他们整个村子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阮清甜隐约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在车里坐了足足有五分钟，村长大爷才苦着一张老脸轻声道：“那个孩子，七年前，是张亚生的。”
‘砰’
阮清甜手里的笔本全掉在了地上，双眼瞪大，不敢相信的看着村长大爷：“七年前，张亚才十五岁，她怎么生孩子？”
大爷低着头，不住的摇头：“都是大人的错，张亚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很快又娶了个老婆对她也疏于管教，谁知道这孩子就……哎……”
“不可能！”阮清甜有些激动的打断了村长大爷的话：“我从十六岁的时候就认识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村长眼角含泪的看着阮清甜：“当初她大着肚子来求我救救她，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怜，就找了村里的接生婆帮她接生。”
村长大爷说到这儿面露愧色：“我本来已经警告过王婆，让她不许出去乱说，但这农村老娘们嘴上向来没把门的，没几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张亚那孩子就变得整日闷闷不乐的，过了不到一个月，我就发现那个婴儿不见了，我也问过张亚，她说被她爸送人了。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
阮清甜脸色发白，握着笔本的手都在发抖，声音打颤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村长大爷叹息出声：“不管我怎么问，张亚就是不肯说。”
阮清甜再次醒过来人已经在办公室里了，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厉钦担心她乱动，一只手始终握着她手腕，满脸心疼的看着她。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顾少宁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你都昏睡两小时了，快把你家钦钦吓死了。”
“我怎么了？”阮清甜空闲的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你刚才在张猛家晕倒了。”厉钦眉心紧皱的轻声道。
天知道她刚才晕倒在车里的时候，他一颗心被吓得差点停止跳动。
提起张猛，村长大爷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阮清甜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把揪住了厉钦的袖口：“那副婴儿骸骨，真的是张亚的孩子的吗？”
厉钦眸光微动，轻抿着嘴角沉默。
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阮清甜缓缓扭头又看向顾少宁：“顾少宁，你告诉我，是吗？”
“这个……”顾少宁下意识瞟了厉钦一眼，见他的目光全在阮清甜身上，这才小声道：“从婴儿的骸骨里已经提取到了DNA，法证科那边正在做DNA匹配，大概明天一早就能有结果。”
阮清甜激动的情绪这才稍稍缓解。
结果还没出来，说不定不是张亚的孩子呢。
厉钦口袋里的时候这时突然响了起来，见是钢镚儿打来的厉钦随即按了接听键。
“情况怎么样？”
“老大，张猛已经辨认过那只高跟鞋了，确认是他母亲郭凤的鞋，但是于萌萌突然病危，刚刚抢救结束送回病房。”
厉钦微眯了眯双眼：“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钢镚儿语气疑惑道：“昨天晚上张猛被送回医院后医生给他做了检查，他身体好好的，然后他就闹着要去看于萌萌，结果两人聊了没几分钟，于萌萌就突然病危了。”
“张猛人呢？”
“在病房里，我们的人看着呢。于萌萌被推进抢救室以后他就一声都没吭过了。”
厉钦侧目看了眼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阮清甜，轻声道：“看好他，我明天一早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