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寒的桥洞里还能听见动车从上面经过的声音。
陈子秋蜷缩在垃圾堆旁，手上还沾着印喜民的血。
一个黑影背着个破布麻袋缓步走了进来，最后停在陈子秋面前低吼道：“喂，滚开，这是我的地方！”
陈子秋扬起脏兮兮的脸，满是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乞讨者：“你、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啊！”乞讨者见他还不让位，抬脚便踹了上去。
许久未进食的陈子秋早就饿的虚脱了。
他这几年工作存下的钱都在卡里，但卡在家，他不敢回去取。
他知道警察一定会在他家里等着他回去自投罗网。
他杀了人，他不能回去！
而五十万的赞助费还在印喜民的手里压着，根本没给他。
身无分文的陈子秋突然觉得自己和面前的乞讨者没什么区别。
不！
还是有区别的！
乞讨者还有乞讨来的残羹剩饭，还敢为了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大打出手。
而他只能饿着肚子，被打也没有回手的勇气。
陈子秋被踹的侧躺在地上，手掌心正好按在破裂的啤酒瓶上，一股刺痛感很快沿着手掌心蔓延至全身，却让他逐渐混沌的意识又清醒了一些。
用尽全力坐起来，陈子秋尝试着往旁边挪一挪。
但还不等他爬过去，另一个乞讨者便抢先坐在了那儿。
深夜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划过陈子秋的脸，却都不如心上的疼来的猛烈。
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被梦想遗弃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连个垃圾都不如。
本想爬出桥洞，但刚爬到洞口，不远处的街道上一辆警车开车警笛突然疾驰而过。
吓的陈子秋忙缩回身子，全身颤抖的跪趴在地上。
警察肯定是到处在找他，警察想抓他！
他该怎么办？
手在刚才爬的过程中沾上了不少泥巴，雪化了以后，这桥洞里面变成愈发泥泞。
下一秒，陈子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泥巴全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本就脏兮兮的脸上更是看不出本来面目。
大概是看他颤抖的模样实在可怜，先前踹了他一脚的乞讨者突然丢了个馒头过来，嗓音粗壮道：“吃了吧，这么冷的天，不吃点东西你会冻死的！”
“谢谢！”陈子秋头也不抬的道了声谢，声音同样的身体一样虚弱无力。
从泥地上捡起馒头，陈子秋小心翼翼的扒掉馒头皮，然后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
刑警大队，厉钦突然接到了孙姨打来的电话，说她找不到家了让厉钦去接她。
厉钦眼底的疑惑更浓，微眯着眸子轻声问道：“您在哪儿？我来接您。”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害怕，小厉，你快来解我吧。”
孙姨微颤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厉钦忙出声安抚道：“好，您别着急，电话别挂，我马上就来接您！”
厉钦扭头冲阮清甜使了个眼色，阮清甜点点头，扭头坐在一旁的电脑前打开了GPS追踪系统。
这个系统操作相对来说要简单许多，只要接进来的信号持续保持两分钟就能定位信号来源位置。
这对阮清甜来说不算难。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敲打，任文琪和顾少宁几人都站在她身后，脸色紧绷的盯着显示器。
三分钟后，阮清甜扭头看向厉钦沉声道：“孙姨在外滩！”
外滩距离卞城市中心有二十多公里。
先不说孙姨是怎么去的，阮清甜更想知道她为什么去那里。
“外滩？”任文琪突然低呼出声，看了眼腕表一把拽住厉钦的手腕道：“外滩半夜会涨潮的，孙姐有危险，咱们快去找她吧。”
“可是……”
厉钦稍显犹豫。
无落突然把宋晗骗走，他更担心宋晗有危险。
“你还可是什么？你别忘了是谁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孙姐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你这辈子良心过得去吗？”
不等厉钦出声，小正再次跑了回来：“厉队，定位查到了，在烂尾楼！”
厉钦和阮清甜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烂尾楼和外滩刚好在两个相反的方向，真的这么巧吗？
“你跟你妈去外滩接孙姨，我跟清甜去烂尾楼！”见厉钦迟迟不出声，顾少宁忍不住开口说道。
“嗯，就这么办吧。”阮清甜点头同意，临出发前扭头看向厉钦，轻抿着嘴角道：“一定要小心！”
“你也是，电话千万别关机，随时保持联系。”厉钦蹙眉交代。
明知这是无落的陷阱，他们又不能不往下跳。
宋晗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夜色更浓了。
原本绑着无落的椅子换成了自己，宋晗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挑眉看向站在面前不远处的无落，宋晗眼眶微红，声音沙哑道：“为什么？”
对上宋晗猩红沉痛的目光，无落下意识偏头避了开来，声音低沉：“我们需要你。”
“呵，哈哈哈哈。”宋晗突然仰着脑袋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无落忍不住低吼，声音里却有些掩饰不住的颤抖。
宋晗重新看向无落，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我笑你啊，为了收拢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出卖。”
说着，宋晗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目露凶光：“无落，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无落浑身猛地一颤，戴着白手套的手突然拿起一旁的手枪，几步窜到宋晗身边抵上他的眉心，低吼出声：“那又怎样？只要能完成任务，别说这副身子，就算是要我的命我都不在乎！”
“呵，你可真是BOSS身边的一条好狗！”宋晗好不畏惧的迎上无落的目光，突然嘶吼出声：“来啊！一枪崩了我啊！”
“宋晗！”无落颤抖的嘶吼声止住了宋晗的咆哮，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你不是说你很爱我吗？为了我，你就答应吧，好吗？”
宋晗直勾勾的盯着无落，许久才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我爱的无落，已经死了！”
“为什么？让你帮帮我就这么难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无落气急败坏的咆哮着：“当警察有什么好？挣那么点微薄的工资每天拼死拼活，稍有差池就会被万人唾弃！”
宋晗轻笑着看着近乎癫狂的无落，轻声道：“能成为人民警察，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