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管什么单面空间了……”褚一在不停坠落之中竭尽全力地对着不断从他身边掠过的小森林喊着：“先把我弄上去！我要晕了！”
“啧。”玛利亚嫌弃地摆了摆手，魔镜便慢慢上前，走到了浮空土地的边缘，看着正往下坠落的褚一，突然找准机会猛地一记鞭腿，正好踢中了半空中的褚一。
在半空中被魔镜的脚狠狠踢中的褚一感觉就好像撞到了一列脱轨的火车，瞬间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一张印度飞饼一样横着旋转着飞了出去。
但他并没有远离那浮空的森林，或者说，他既不断地远离那浮空的森林，也在不断地靠近着那浮空的森林——被魔镜从正面踹开的褚一飞速地接近了森林的背面，而魔镜头也不回，反手张开五指，从背后稳稳地接住了飞跃过来的褚一。
而褚一则已经彻底晕了……
“这算什么啊！”好不容易在草地上再次清醒过来的褚一恼怒地喊道。
“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玛利亚则蹲在草地上，满脸无辜：“这是我的实验室，‘单面空间’。”
“……无限循环空间吗……”褚一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没错，或者说，闭环空间。就好像一张被扭曲拼接的纸条一样，这里的空间，只有一面，无论是上下还是左右，都是相通的。”玛利亚说道。
“……”褚一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小声地说道：“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玛利亚似笑非笑。
“……”褚一有些难以接受，“这，这……无限循环的空间，是不应该存在的，正常的世界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空间，它只会，也只能出现在完美物理模型之中……难道，这是你创造的？”
“你可以这么说。”玛利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可以不这么认为。”
“什么意思？”褚一糊涂了。
“这个闭环空间确实是我打开的，但是却并不是我创造的。”玛利亚似笑非笑，“我只是恰巧制造了一个钥匙而已。”玛利亚站起身来，让褚一看见了那在玛利亚身后，刚刚正好被她身体遮挡住的，高大树木的树干。
无数的齿轮结构在树干之中缓慢地转动，生铁与铜矿相交的褐色质感流于表面，褚一再次定睛一看，周围那绿色的草坪，也并不是真正的草，甚至包括那齿轮与铜铁组成的巨树树冠，也并不是树叶……从那些铜铁的齿轮或金属上不断生长，一直到覆盖了全部的土地和钢铁巨树的，是绿色的铜锈色……那些灌木，也不过是无数齿轮拼接起来，正以缓慢速度转动的括机装置而已——这并不是什么森林——不，这是一片森林，这是一片小小的，生长在泥土与岩石之上，深埋在冻土之下的，钢铁森林。但是褚一还注意到，那些埋藏在金属和铜锈之中的或绿或红的果子，似乎并不是什么蒸汽构造的东西，还没等褚一问出声，就听到玛利亚张开了双手，说道：
“充满敬意吧，小家伙，你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就是我花费数千年心血建立的，‘逆维’计划执行仪器，能够用来穿透‘盒子’的最伟大装置，‘悖论之果’。”
“悖论……之果？”褚一看着周围这些散发着纯粹绿色光芒的锈迹森林，喃喃着。
“不错。”玛利亚打了个响指，“我之前说过盒子之内与盒子之外的区别，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盒子内与盒子外……维度不连续？”褚一反问。
“没错。盒子与盒子是并不相连的，它们的维度并不连续，虽然它们之间有空洞可以互通，但盒子之所以称为‘盒子’，那便是因为它们之间有一层将它们互相连接，却又同时将它们互相隔离开来的阻碍——可以将它称为，盒子的边界，或者说是，‘组成笼子的铁丝网’。
那么，既然有所谓的盒子内宇宙与盒子外宇宙的存在，也有盒子边界的概念，有存在于盒子内物体的概念，也有存在于盒子外物体的概念，那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既存在于盒子内，也存在于盒子外的——东西呢？”玛利亚看着褚一。
“什么东西？”褚一再次屏住呼吸。
“或者用‘东西’来称呼，并不那么准确……应该用——空间。”玛利亚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措词，继续说道。
“你是说……这个无限循环的闭环空间……同时跨越盒子内与盒子外的世界？”褚一失声，“这怎么……不对……这也许才能够解释……”
“没错，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悖论规则’的存在。”玛利亚笑了笑，“只有同时跨越两个不连续维度世界的空间，才会产生‘悖论’规则。因为它一半的空间受盒子内宇宙的规则影响，而另一半的空间却受盒子外宇宙的规则影响，但它却诡异地没有被盒子的边界分割开来，诡异地依旧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空间，所以，它融合了两个不连续维度的规则，也就导致了……它本身规则悖论的……自洽。
这就是这个无限循环空间，这个自然宇宙根本无法产生的诡异规则能够存在的根本……这里……是盒子与盒子之间……
最为薄弱，最为接近的地方。”玛利亚说道。
“最为薄弱的地方……”褚一喃喃道。
并不理会褚一的思索，玛利亚扭头看着她背后的，巨大的金属巨树，突然伸出脚猛地一踹，发出了细细的晃动声，接着树上的一个果子应声而落，掉在了玛利亚的身边。玛利亚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果子，而褚一也正好能够看清那果子的样子——那是一个一半为火红，一半为青绿色的——苹果。
苹果……苹果！看清了玛利亚手中物品的褚一瞬间惊醒，接着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冷汗从脚底倒流入脑门！苹果！一半红，一半绿……难道，难道是……原著的……毒苹果！这……这……
“以两个世界作为养料，依托着‘悖论’存活，生长在金属之树上的不可能水果，也是以我仪器命名的，‘悖论之果’。要尝尝吗？哦，我忘了，你只是一面镜子而已，并没有嘴。可惜了。”玛利亚上下抛了抛手中的苹果，接着自顾自地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旁边的断罪，轻轻地削着手中的悖论之果。
原来之前魔镜说玛利亚用断罪削苹果……是真的在削苹果啊。而且这苹果……这样子……竟然，竟然是……褚一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几乎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已经分不清，疯了的是玛利亚，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