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胡雪岩却不这么想，胡雪岩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我看未必啊，我注意到在林炎搞得那个股票市场里就连好多他们所谓的垃圾债都有不少人买，没道理咱们发行就没人买啊。
咱们打了胜仗朝廷总要补偿军费亏空吧？
好，就算朝廷真的那么绝，完全让您自筹军费，那咱们也可以学曾帅在咱们打下来的地方设卡收厘金啊，可以用厘金来抵押去在正宁的股票市场里发行债券啊，还有那些咱们日后打下来的地方，皇上可是之前许诺过您要是能把捻军打下来，您以后可就是陕甘总督了，虽然捻军的地方穷了点，这些年也确实把西北搅得一团乱，可就是在乱，大户手里不是还有银子吗？
等真把捻军的地盘拿下，我就不信当地的大户就没有和捻军勾结的，到时抄上几十家大户还不够偿还那些债券的吗？”
左宗棠此刻斜睨着眼睛盯着胡雪岩，心说你丫心够黑的，不过对方说的确实是实情，依靠他现在手里的银子，别说奉旨去剿灭捻军了，就是开拔去把林炎的正宁拿下，都没银子给将士们发开拔费用。
别说开拔要出3倍饷银了，就连之前的欠饷还没着落了，毕竟现在的平阳府一来太小，二来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只能求着那些大户纳捐，想设卡收厘金是根本不可能的，莫说当地士绅不同意，就是平阳知府也不会同意。
这么看来虽然胡雪岩的招损是损了一点，不过确实是个好主意，很快左宗棠又想到一个问题说道：
“可这是不是还要林炎那个小子点头啊？咱们自己不能搞一个你说的那个什么股票市场吗？又或者要是咱们直接把那个正宁打下来呢，那个股票市场还不随着咱们随便发债？”
胡雪岩苦笑一声，知道这左大人还是不懂经济，但没办法，作为狗头军师只能笑着解释道：
“大人，您还是把这个股票市场想简单了，这个东西不是咱们想搞就能搞出来的，现在林炎的那个青云门已经基本取信于了那些商人，不管是把县城的治安治理权利都完全给了商人群体，还设置了各种有利于通商的政策，像是在正宁的地面上绝对保护私产等等……
所以好多商人宁可远点都愿意跑到正宁去做生意，因为在那里一不用交税，二还不用担心被有背景的官商勾结去洗劫。
而且这个债券和股票之说以好卖就是因为他能把数额巨大的借债化成一张张小额面值的债券，比如大人你想借10万两银子，这本来是一个天大的数目，恐怕这整个西北没有几个大商人能一下拿的出来，但是如果把这10万两银子拆分成1万张10两银子的债券就有很多人能买的起了！
股票亦是同理，而这个正宁县城真正值钱的不是那个杵在那的股票市场，而是那些聚拢在正宁做生意的无数商人，有了那些商人的信任，他们才会掏出真金白银的去买那些股票和债券。
若是咱们真的出兵把这个正宁打下来，其实除了表面上的那点财富什么也落不下，相当于亲手毁了一个聚宝盆，那些商人会一哄而散回到他们原本的地方去，到时的股票市场就是一个空架子罢了，没了那些商人即使咱们强行派发股票债券也不会有人买。
此之仙药彼之毒药亦是此理。”
左宗棠倒也没太大的失望，他原来就没想过会那么简单，要真的那么简单，之前大清朝那么多钱庄票号，早就有人干起来了，还能轮的到林炎在西北这么一个小县城兴风作浪？
不过左宗棠还是有些悻悻的说道：
“呵呵，那找你这么说，这件事离了林炎那小子还做不了了？”
胡雪岩虽然也不想承认，但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正是此理！”
……
突然账外跑进来一个楚军军士单膝跪地说道：“回大人，营外有人自称是大人的故人，要求见大人！”
左宗棠笑着“哦”了一声，喃喃自语了一句道：“我在这平阳没有故人啊，你问了来者何人了吗？”
那名军士拱手说道：“小人问了，那人自称叫林炎！”
左宗棠还在和胡雪岩在军帐内聊着林炎，没想到林炎会自己送上门来，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反贼啊，如果做个比喻相当于耗子主动跑到猫食盆里，绝对是作死啊！
左宗棠哈哈笑了笑，似乎是有些高兴，对着跪着的军士说道：“去，喊他进来！”
“是！”军士奉命而去。
胡雪岩也是不敢置信的说道：“他、他居然敢来您的军营？”
“哈哈，看来我这个小老弟还真不是一般人，这是没拿我当外人啊，好，我到是想再会一下我这个小老弟，说起来我还欠着我这个小老弟不少银子呢！”
很快，端坐在账中的左宗棠就等到了进门的林炎，林炎拱拱手说道：“左兄别来无恙！”
换做平时便衣林炎此举到时没什么，但此刻却是在左宗棠的军营中，左宗棠又是朝廷的将军，按理说林炎只是草民，见官是要跪拜行礼的，而他却只是拱拱手像是老友一样。
这个举动让站在左宗棠的胡雪岩一看就是为林炎心理捏了一把汗，心中暗叹道：还是太年轻啊，年少得志，不见得一定就是好事啊！
殊不知手握利刃、杀心自起的道理！
以前左宗棠只是一个手中无兵的参军，你这样与他当然无妨，可此时左宗棠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大将了，而林炎的身份却是客场的叛军首领……
果然胡雪岩看到左宗棠的脸色比之前沉了一沉，这账中的都是左宗棠一直带在身边的亲军，那眼色也没有一个是差的，一看到自家大帅脸色一变，当即就是对林炎大喝道：
“大胆刁民，看到大人还不快快跪下磕头！”
看到林炎不为所动，当即就要去抬腿去踢林炎的后膝，可左宗棠却看到林炎眼中杀色一闪而过，便对手下亲军喊道：
“哈哈，退下，此乃我交心好友，哪里轮到你来无礼！”
手下脸上先是有些尴尬，但还是马上领命退出了军帐。
其实左宗棠此举也不是为了故意给林炎难看，他对林炎一直以来印象都还是不错的，他也猜想到了林炎来一定是来和自己谈交易的！
这小子最爱交易，就算和自己这个大兵打仗的也一样是一副对待商人的态度，他早就领教过了！
不过好在他觉得林炎这个商人还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起码很实在，反倒是自己还欠着人家呢，之所以刚刚用眼神示意手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在开始谈判前打压一下林炎的气势罢了！
在怎么说对方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是不给个下马威的话，对方还真以为和他这个朝廷命官可以随意的讨价还价呢！
可却不料这小子还是像之前一样像愣头青一个，宁折不弯。
逼不得已，左宗棠刚才听了胡雪岩的话，还是不会轻易杀了这个小兄弟的，既然不能杀，就只能略微让步了，却不料林炎却并没有就坡下驴。
只见林炎正色面容一拱手道：
“林某本来是拿左兄当大哥才特地前来送大哥一桩大功，不过看来大哥并不欢迎我啊！
也罢，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
胡雪岩第一个开口拦道：“林兄弟莫要急着走！”
可林炎却根本不理，只等林炎走到账门口才被两个守在那里的军士用刀剑伸在身前拦住去路，林炎冷冷的回头对着左宗棠问道：
“大哥这是想把我送去朝廷领赏喽？”
左宗棠嘴角一抽抽，这话就是打他脸了，说实话他脑子里也并非完全没想过这个提案，毕竟对方是叛军首领，自己的楚军就算是乡勇组成的，那也是官军，这官军的将军遇到叛军的首领拿下押送去朝廷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此时被林炎一说却让左宗棠打心里居然有点鄙视自己了！
而且左宗棠自诩是做大事的人，实际也是如此，既然是做大事的人，孰重孰轻他还是看的明白的，从刚才胡雪岩的话里他也知道想要荡平捻军，没有林炎的帮助是不可能的，起码短期一两年内是不可能的。
而和捻军相比，只占据了一个小县城的林炎只是一个疥癣之疾罢了，甚至在朝廷这种内部混乱的时候，他都是有权利擅自做主招安林炎的，而捻军才是真正的大患。
咬了咬牙，左宗棠心中也是暗暗叹息，心说你小子是一点台阶不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