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倒把自己当主子了！薛寒烟心里既嘲讽又好笑，对着门外探头探脑的两个二等丫鬟鹊儿以及雁儿下令道：“拦住意萱！”
雁儿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掂量着值不值得因此得罪了意萱，而那鹊儿却是果决极了，扑过去，一下子拦住了意萱。雁儿这时终于反应过来，钳住意萱的另一边，把她压到了薛寒烟跟前。
鹊儿往意萱后膝一踢，让她再次跪倒在地。
“秋霜，掌嘴！”薛寒烟又道。
而这一次，秋霜再不迟疑，狠狠地一掌打在意萱脸上，这一次在她娇嫩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明显的五指掌印。
“小姐，你这是屈打成招！”意萱还不死心，冥顽不灵地尖叫着，挣扎着。
薛寒烟倒是不怒反笑，“这杯茶是你倒的吧？既然你说你没有动手脚，那就把这碗茶饮下如何？”
“我……奴婢……”意萱本来就心虚，一下子语不成句。
薛寒烟淡定地又道：“你不承认也行，我也可以请各大夫过来验验，只是到那时，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铁证当前，意萱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脸色青了又薛，薛了又青，纠结了许久，最后她颓然地低下头，认下：“奴婢错了，请小姐饶恕奴婢。”
薛寒烟眯了眯眼，对着鹊儿和雁儿挥了挥手，“鹊儿，雁儿，你们先出去，把门守好，不要随意让人进来。”
“是，小姐！”鹊儿和雁儿松开意萱赶忙退下，远远地守到院门口去。
薛寒烟沉吟一下，再次质问意萱：“意萱，是谁指使你的？毒害主子，这罪名可不轻！若是我禀告老夫人，你可知你会有什么下场！”
“你一条命还只是轻的，连你老子娘没准也要受你连累！”秋霜在一旁道，“意萱，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说到自己的爹娘，意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咬了咬牙，道：“小姐，是大夫人指使奴婢干的。今日小姐风头太盛，盖过了大小姐，大夫人便指使奴婢给小姐下迷药，教小姐明日起晚了，好让方先生不喜。奴婢可绝不敢毒害主子啊。”说着，她自己给自己掌起嘴来，“都怪奴婢贪财！”她倒也狠得下心，两下就把自己的双颊打得红肿起来。
意萱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薛寒烟心里已经信了，却故意做出质疑的表情，打算给意萱一个下马威！
“噢？是吗？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是包庇背后那人，故意嫁祸大夫人的呢？”薛寒烟把玩着手指，眼中却有利芒闪过。
“奴婢说得都是真的。”意萱立刻抬起头来看向薛寒烟，“奴婢愿意与大夫人对质。”
薛寒烟当然知道就算与大夫人对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大夫人肯定不会承认，更何况，如果为了这件事和拓跋氏彻底挑开，实属得不偿失。
她玩味地看着意萱，叹息道：“意萱，可惜你还做不得这个主……”她转头对身旁的郑乳娘道，“郑乳娘，想办法将于宝柱家的唤来。”于宝柱家的是府里的二管家于宝柱的媳妇，也就是意萱的亲娘。她原先是苏氏的贴身丫鬟，名为鹂娘，只是这嫁了人后，也只能被唤作一声于宝柱家的。
怔了怔，郑乳娘才匆匆出去，待再来时，她身后多了一个娟秀利索的青衣妇人，而意萱已跪得双腿发麻。
一进来便见到女儿被罚跪在堂下且双颊红肿，于宝柱家的心中既是心疼又是不悦，她规矩地行了个礼，跟着客气地问道：“小姐，不知奴婢这愚钝的女儿又犯了什么错？奴婢在这里先给她赔个不是。”她明显比意萱会做人多了，一句话就先把错误揽到身上。表面看着规矩，却是句句带刺。
轻抚了抚腕间的纹金薛玉镯，薛寒烟这才慢悠悠地抬眼看向于宝柱家的，姿态慵懒，道：“于宝柱家的，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娘……”堂下跪着的意萱脸色发薛地看着于宝柱家的，知道只有母亲能救自己了。
于宝柱家的又看了看女儿，再看向冷静从容的薛寒烟，一种莫名不郑的情绪猛地蹿进心窝，心里隐隐有种直觉，女儿这回搞出的麻烦可不简单。她定了定神，又道：“小姐请说。”
“于宝柱家的，”薛寒烟淡淡地瞥了意萱一眼，这才道，“意萱刚刚在我饮用的茶水里下了药，若不是被我及时发现，怕是就要出大事了。”
她说得含糊，故意不提是被下了迷药，于宝柱家的却听得胆战心惊，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毒药。她底气不足地反问：“小姐怎就肯定那药是意萱下的？以奴婢看，一定是有人想害意萱……”
薛寒烟根本不想与她耍嘴皮子，冷冷地打断了她：“她自己已经承认了。”
于宝柱家的不由瞪了意萱一眼，却还不死心，“小姐，奴婢这女儿胆子小，不经吓，她一定是一时昏了头，才胡乱认了……”
薛寒烟不由冷笑起来，她盯着于宝柱家的，目光冰冷似箭：“于宝柱家的，我刚刚少说了一句，意萱指认大夫人在背后指使的她，想与大夫人对质。你觉得可有必要？”
一听到事情涉及大夫人，于宝柱家的一下子泄了一口气，仿佛瞬间卸下了身上的重甲，变成一个普通的妇人。任何事情一旦涉及主子，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肯定落不得好。她在府里多年，早已见了无数见不得人的阴私……这事追究下去，背后的主使者很有可能直接杀人灭口！再者，对主子下药，这可是为奴的大忌，这事一旦捅出去，不止意萱可能命不保，连她和孩子他爹的差事都可能保不住！
她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对薛寒烟伏低身子，一派卑恭，“还请小姐宽恕意萱一次。”
薛寒烟满意地笑了，淡淡道：“于宝柱家的，我叫你来，自是也不想将这事宣扬出去，不过我这里是万万留不得意萱的了。”
意萱的身子颤了颤，眼眶中溢满泪水，心里后悔极了，她本以为这事简单极了，轻松就可以赚一百两赏钱，谁知道竟然会反战到这个地步……
于宝柱家的知情识趣，立刻知道事有转机，“小姐，您的意思是……”
薛寒烟微微笑了，“意萱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不如明儿你去二夫人那里求个恩典，领她回去便是。”
闻言，意萱的眸子瞬间亮了，出了这趟子事，她自是待不下来了，越早走越好。
于宝柱家的却是笑不出来，小姐这么容易的放过她们，肯定是有要求的。
果不其然，薛寒烟又道：“不过，我需要你们画押为证，从今以后为我用，如何？”
她们还有退路吗？于宝柱家的无奈地闭了闭眼，艰难地点点头，面容有些沧桑。从曾经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到如今的厨房掌事，她活得顺风顺水，见过多少风浪，却不想如今为了女儿竟栽在了这小姐手里！
薛寒烟朝秋霜看了一眼，示意她将之前写好的证词拿出。
于宝柱家的看了那张轻飘飘的澄心纸，咬了咬牙，终于在拇指上按上红泥，在纸上画押。意萱也是依样画葫芦。
跟着，由郑乳娘带着母女俩出了墨竹院。
看着于宝柱家的母女离开的背影，薛寒烟静坐原位，久久不语。
这于宝柱家的做过苏氏的贴身丫鬟，如今是厨房掌事，在府里也是老人了，而意萱她爹又是府里的二管家。有了这两个助力，以后自己在府里行动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而郑乳娘心里却惦记着另一桩事，小姐这院里有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等丫鬟，如今意萱要走了，便只剩秋霜这一个一等丫鬟了，还得再补上一个。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到底提拔谁更需要神思。自己得重新观察观察这些丫鬟才行，也好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