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薛寒烟带着秋霜回了墨竹院,林氏和她的奶娘刘嬷嬷正在她屋里等着她。
薛寒烟一眼便看到母亲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一见自己,母亲立刻露出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寒烟姐儿,你没事吧?为娘听说今天在课堂上你祖母说了你几……”
“娘,我没事的。”薛寒烟立刻打断了林氏,若无其事地笑道,“我知道祖母为了我好,她只是怕我年纪小,吃不住苦。”
林氏又细细打量了女儿一遍,确定女儿真的不在意,总算松了口气。
薛寒烟干脆拉着林氏陪她一同用午膳。期间,薛寒烟一直卖笑讨巧,林氏的脸上才渐渐有了一抹笑意。
待林氏与刘嬷嬷离开后,薛寒烟悄悄去了刘嬷嬷屋里等她回来,面沉如水。今天娘亲的脸色不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然不会是这个模样。
刘嬷嬷回屋午睡的时候,就见薛寒烟坐在桌旁的圆凳上,举止优雅地品着杯里的茶水,顿时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在我屋里?”
薛寒烟放下杯子,又用手帕轻轻擦拭了口唇,这才抬头看向刘嬷嬷,眼神中露出一丝锐利。“刘嬷嬷,我娘亲今天怎么了?”
闻言,刘嬷嬷脸色一僵,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夫人没什么啊。”
许是薛寒烟的眼神太过摄人,刘嬷嬷口中这样说着,眼睛却不敢看着薛寒烟,微垂着眼帘。
见状,薛寒烟不禁抿紧嘴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刘嬷嬷,我是娘亲的女儿,可以说我是这世上最关心她的人。虽然我年纪小,能力有限,但也想为娘亲尽一份心力。”
刘嬷嬷对娘亲一直忠心耿耿,就算娘亲陷入疯狂,也一直陪在娘亲身边。后来娘亲过世,刘嬷嬷便一心一意地守着自己,一直到后来病逝。
薛寒烟说得真情实意,刘嬷嬷不由若有所动,按理说,做女儿的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的情况,完全在情理之中,她没必要隐瞒,可问题是那个话题太敏感,实在不适合说给小孩子听。
见刘嬷嬷一脸纠结,薛寒烟微叹了口气,“刘嬷嬷,我保证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再说……我真的担心娘亲。”说着,她的眼眶已经红了,“今日娘亲的脸色那样差,我却什么也帮不了她,我感觉自己好没用。”
她说得哽咽,看得刘嬷嬷一阵心疼,她是林氏的奶娘,薛寒烟也是她看大的,见她哭了,立马便软了心肠。“小姐,老夫人今早从惊蛰居回荣郑堂后,就把二夫人叫了过去,质问夫人……”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对子嗣的事……有何计划……”
036诊脉
刘嬷嬷越说越轻,薛寒烟却一下便懂了。
祖母早上在自己这里吃了瘪,便叫了母亲过去,变着法子迁怒了一番。偏偏母亲就是有一个不足之处摆在那里——子嗣!
自己已经九岁了,母亲九年未再孕育孩儿。二房人丁单薄,只有弟弟这个心智有亏的长子和自己这个女儿,祖母能忍九年已是不易。一定是祖母说母亲不能生养,劝她早些给父亲纳妾,好绵延子嗣。但痴倔如娘亲,又怎会同意……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
想着,薛寒烟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其实她也知道林氏为何子嗣艰难。前世,自己小产之后,痛不欲生,于是便自我放逐地任由身体衰败下去……这时,是刘嬷嬷大哭着求她千万别这样伤害自己,还说出了林氏当初便是因为生她时难产,又没调理好,才导致后来子嗣艰难。
刘嬷嬷劝诫她,女人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更不能伤害自己,有些事,一步错步步错,不要令自己后悔莫及。
想到今天林氏难看的脸色,薛寒烟不由紧紧捏起拳头。她一定要把弟弟治好!才不枉她重生一次!
不止如此,她还要让娘亲还要再生下一个孩儿,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会好好爱护他……那样,娘亲的命运一定会彻底改变吧?
前世的自己那时只能无措地看着那一系列的悲剧在眼前发生,却无力抵抗。
而今生,以她的医术肯定能将娘亲的身体调理好,让娘亲再次诞下健康的麟儿。
在心中立下决心后,薛寒烟便离开了刘嬷嬷的屋子,去了林氏房里。
谁想林氏却是不在,连薛寒仕也不在浅云院里。
“小姐来了。”林氏的一等丫鬟如意笑眯眯地迎上来,“二少爷去花园玩了。二夫人刚刚被大夫人叫过去了,好像是跟老夫人的寿宴有关。”
“没事,我在这里等一会便是。”薛寒烟甩了甩手,如意立刻遣一个小丫鬟给薛寒烟上了茶。
没过多久,林氏就带着陪房燕娘回来了。
“娘亲,”薛寒烟立刻迎了上去,缠上林氏的胳膊,“大伯母叫您过去有什么事啊?”
“娘亲。”薛寒仕很有默契地缠上了林氏另一边的胳膊。
林氏本来眉头微皱,一看到女儿,眉宇立刻舒展开来,“你大伯母叫为娘过去,是为了你祖母的大寿。再过半月,便是你祖母的大寿了,到时会有许多朝臣、权贵的家眷前来,你大伯母一个人忙不来,便叫我和你婶过去帮忙,一起布设宴席。”说着,她拿出一块木牌子,“你大伯母打算把女眷的席面郑排在荣郑堂的花厅里,她把布置花厅与席面的事宜交给了为娘负责,这便是库房的对牌。”
林氏也没想到拓跋氏会对自己委以重任,至今都有些受宠若惊,拿着那对牌又看了看。
薛寒烟也掩不住讶色,这也是前世未曾有过的事。再一想,约莫是因为前世弟弟没了,母亲沉浸在悲伤中,大伯母自然不好拿寿宴的事烦扰母亲。
“娘亲,”薛寒烟甜腻地靠着林氏,“那您可不要太累了啊。”
“我们寒烟姐儿真乖,懂得关心娘了。”林氏温柔地笑了起来,轻抚着女儿的发顶,眸中的暖意化人。
“那当然,以后娘亲尽管靠我。”薛寒烟故作骄傲地拍拍胸膛,笑嘻嘻地捉起林氏的手腕,道,“娘亲,我近些日子都在研究您给我的医书,我来给你把把脉吧。”
她娇笑着撒娇,抱着林氏的手轻摇着,见她这样,林氏也笑了起来,应道:“好好好。”然后便被薛寒烟扯着一同坐在炕头上。薛寒烟顺势摆好林氏的手腕,食、中、无名指搭在林氏的腕间,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