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带着薛穆穿过花园,走向东厢房,一边解释道:“二老爷,二夫人突然头晕,因为东厢房离得近一些,因此奴婢便带夫人过来这边休息了……就是这间!”说着,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
“若颜!”薛穆也没考虑太多,焦急地走了进去。
他一进去,如意就眼明手快地关上了房门,还在上面落了锁。
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如意松了一口气,她是薛府的家生子,如果做这种事被人发现的话,连累的可是全家,由不得她不紧张。
轻吁了一口气,如意正要回去宴席,并等到妥善的时机再把林氏带过来就成了。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到背后有一点轻微的笑声传来。
如意一惊,连忙转过身,发现穿着一身红衣、眉间点着朱砂痣、宛若观音坐下童子的薛寒烟正面含笑意地望着她。
这一刻,在如意眼里,薛寒烟不是观音童子,反而比恶鬼还可怕!
“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尽管猜测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但如意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希望。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薛寒烟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却听得如意心里发寒,“你这贱婢,做下这样背主的事,难道还能以为我不知道吗?”
“小姐,您可不能冤枉奴婢啊!什么背主?奴婢怎么会做背主之事呢!”如意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绝望极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唉!这个时候你还要嘴硬?”薛寒烟无奈地叹了口气,唤道,“百卉,百合!”
话音刚落,两个身着绿色衣裳的丫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如意背后起了一身的冷汗,她来的时候明明再地观察过,竟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藏在这里。
“动手!”随着薛寒烟的一声轻喝,如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卉和百合反手擒住。
“如意,你还不老实交代吗?”薛寒烟笑意盈盈,但在如意眼中,她却比恶鬼还要可怕。
如意色厉内荏道:“交代什么?小姐,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奴婢!奴婢怎么说也是二夫人房里的大丫鬟啊!”
“我娘房里的大丫鬟?”薛寒烟一直温和的笑意陡然间转冷,目光如冰箭一般,“我娘房里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丫鬟真是耻辱!五日前,花园假山旁边;日前,九曲回廊第个拐角处……”
薛寒烟说出一个又一个的时间和地点,随着她的话,如意的眼里显现出深深的惊恐,最后变成了绝望,她的脸也成了死灰色一般的颜色。
薛寒烟微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您……您已经都知道了,还……还问我做什么?”如意声音干涩,四目无神,瘫软在了地上。这一回,她不仅自己完蛋了,还带累了自己的家人,带累了自己不到十岁的弟弟,她心中煎熬无比,悔恨交加……
薛寒烟笑容一收,递给了如意一张纸条。如意哆哆嗦嗦地打开了这张纸条……
这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瞪了大眼睛,拿着纸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纸条上是苏卿萍的字迹,上面让她把薛穆引到惊蛰居去,而她收到的那张纸条分明是叫她把二老爷引到这东厢房来!
怎么会这样?
如果说小姐现在给自己的这张纸条才是苏卿萍真正打算传到自己手里的,那么她之前接到的纸条又是谁写的?
如意觉得寒意从背脊上窜起,眼带敬畏地朝薛寒烟看去。她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这一切早被别人看在眼底!
如意这回算是彻底的服气了,匍匐在地:“小姐,如意认罪!要杀要剐,随意您怎么处置!”
“你就这样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薛寒烟漫不经心地说道。
“难不成小姐还打算放过奴婢的家人吗?”如意僵硬地惨笑,她做出了这样的事,还被主子抓了个正着,恐怕连她的家人就算不死,也注定要被发卖。
“也不是不可以……”薛寒烟注视着如意,看到她的眼神在绝望的死灰里闪出一丝光芒。
“只要小姐能放过我的家人,如意什么都可以做!”如意连忙说道,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见如意明薛了她的意思,薛寒烟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现在赶紧去告诉苏卿萍,她让你做的事你已经做到了。”
“就这样?”如意有些难以置信,她以为薛寒烟不要求她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让她受一番折磨的。
“就这样!”薛寒烟回答得随意,“信不信随你!”
“奴婢信!”如意咬牙说道,她现在除了相信,难道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如意话落的同时,薛寒烟使了个眼色,百卉和百合立马松开了如意的双手。
如意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福了个身,“那奴婢去了。”她深吸一口气,转眼间就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匆匆向大堂赶去。
薛寒烟看着如意的背影,轻轻笑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始!”跟着吩咐百卉,“百卉,你悄悄地跟过去。”
百卉领命而去,只剩百合站在薛寒烟身后,一言未发。
“百合,开锁!”薛寒烟让百合开了门锁,跟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正好薛穆从内室绕了一圈后走了出来,一见薛寒烟进来了,眼睛一亮,问道:“寒烟姐儿,你怎么也过来了?如意说你娘亲在这里,我在这里看了半天,却没见一人……”
“爹你没遇上娘啊,这还真是不巧了。”薛寒烟笑眯眯地解释道,“娘之前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我为她行了几针,她觉得好些了,就又去了女宾席面!想来是如意带您走的路和娘不是同一条,因此你们正好错开了!”
薛穆还想说什么,薛寒烟故意抢在他前面,又道:“不过也算巧了,我正好回这里就是为了替娘拿落下的东西,没想到正好遇上爹爹你了!”
薛穆也没在意,道:“既是如此,寒烟姐儿,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薛寒烟自然应是,和薛穆一起朝大堂走去。
此时的苏卿萍对发生在东厢房的事一无所知,她正笑容满面地坐在女宾宴席那里,看似与旁边的一位小姐聊得正欢,实际上却心不在焉,忐忑地等待着。
这时,六容悄悄地来到她的身边,面上带着一丝喜意。
看来是成了?!苏卿萍眼中露出几分期待。
六容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如意小姐说已经办好了。”
苏卿萍心中狂喜,面上却强行压抑下来,她轻抚着额头,走到苏氏的跟前,满是歉意地说道:“姑母,萍儿觉得有些气闷,想出去走走。”
苏氏正与一侯府太夫人应酬,没在意只点点头,让她退下了。
“那萍儿先告退了。”
苏卿萍屈了屈膝,努力克制着心中澎湃的情绪,带着六容一起离开了张灯结彩的大堂。虽已是迫不及待,但她还做出一副规矩的样子。
一离开宴席,苏卿萍留意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在意自己,便加快脚步,急匆匆地向惊蛰居走去。
这惊蛰居位置偏僻,平时除了几个小姐上闺学时,不会有人出入,简直是最理想的地方了,因此她便特意选了惊蛰居角落里的一个厢房。
“吱呀——”
苏卿萍轻轻地推开门,故意放柔了声音:“二表哥,是你吗?二表哥你如果不出声,萍儿就当你同意萍儿进去了!”
苏卿萍没有听到人出声,只听到从门后传来的粗重**声:“呼——呼——”
“那萍儿进去了。”苏卿萍迫不及待地走进房中,六容立刻将房门关了起来。
关上房门后,没有点灯的房间中顿时影影绰绰的,只有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窗纸送进几率光线,只能依稀看到家具的轮廓。
一进门,苏卿萍就闻到了一阵甜香的味道,嘴角微微一勾,一切都很顺利……
“……”她正欲开口再喊,一个黑影突然从右前方扑了过来,牢牢地抱住她,灼热的呼吸吹上她的脸颊。
“呼——,呼——”
“表哥!”苏卿萍以为定是二表哥薛穆,没有一点反抗,反而乖顺地依偎在那人怀里,任他上下其手,抚胸摸臀……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就被那一双粗鲁的大掌弄得发热,发软。
“表哥……”
苏卿萍低吟着道,心中得意不已:二表哥,就算你平日里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现在还不是对我竟然如此热情!这场面若是让林氏看到了,怕是要气死吧!
不一会儿,这房里就传来的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久久不散……
厢房前,六容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但是她却没有发现,在院子的一颗大树上,百卉和百合正藏匿在那里。
她们俩对视了一眼,不屑地望向房门,心想:小姐还怕苏卿萍识破了这个计谋,派她们在门外盯着,想来是不必了……看苏卿萍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根本想都没想过,里面会不是二老爷。
正在这时,苏卿萍高喊着“二表哥”的尖叫声从房间里蹿了出来,两个小小姐不禁羞红了脸。她俩虽然年纪小,但自从家破人亡后,在江湖上也混了段时日,又有什么没见识过,自然知道里面的两个狗男女在干什么!
两人红着脸面面相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苏卿萍还以为房里是她心心念念的二老爷,却不知道她的阴谋早就被小姐识破了!如今,在这个厢房里同她翻云覆雨的,正是那个她要死要活都不愿意嫁的宣平侯世子。
两个小小姐狡黠地一笑,知道薛寒烟还等着她们的消息,轻盈地跳了下来,落地无声,在六容还没发现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走远了。
女宾的喜宴摆在了内院的花厅中,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连平日里不怎么喝酒的小姐们也都捧起了一杯杯酸酸甜甜的果酒,你说我笑,气氛甚是欢愉。
正慢悠悠地品尝着桌上的菜肴,薛寒烟忽然看到鹊儿出现在花厅门口,向自己打了个手势——这是她们约好的信号,看来事成了!
薛寒烟微微勾了勾唇角,眼角瞟着右手边的薛琤,在对方微抬左手的时候,故意将手肘撞了过去。
“呀——”
薛寒烟发出一声低呼,她右手汤匙里的汤水泼洒开来,正好有几滴溅在了自己的裙摆上。
薛琤自然感觉到了,忙转头朝薛寒烟看来,歉声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太不小心了。”
薛琰和薛琳也闻声看了过来,薛琳嘴角一撇,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在这样的喜宴上,穿有一身带着污渍的裙子到底不妥,薛寒烟伤脑筋地蹙起了眉,喃喃道:“怎么办呢……”
“姐姐,我陪你去更衣可好?”薛琤忙主动提议道:“我们只走开一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薛寒烟忙感谢地说道:“多谢大姐姐。”
两姐妹相偕走出花厅,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不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在微风中摇曳。
她们向着薛寒烟的墨竹院方向走去,或许是由于丫鬟、婆子们正在为喜宴忙活,一路静悄悄的,没有遇上什么人。
可是,就在她们路过一条小径的时候,薛琤却突然看到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待薛琤想要再看清楚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可就算是这样,薛琤也能从衣裳的样式上判断出那是一个男子!
薛寒烟的神色有些凝重,“二姐姐,你看这……”
一个外男闯入了内院,这要是传扬出去,可不是一件有脸面的事。
更何院内院女眷众多,要是不小心冲撞到了谁的话……
薛寒烟亦一脸的不郑,猜测着说道:“会不会是外院的客人喝多了?”
“有可能……”薛琤眉头皱了起来,向书香吩咐道,“书香,你去告诉我娘,让她过来瞧瞧。”
“是,小姐!”书香应了声,匆匆忙忙地朝花厅的方向走去。
薛琤迟疑不定,既担心那人在府里胡乱走动,又怕自己跟上去了却发现那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正犹豫之际,薛寒烟却开口说道:“大姐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薛琤想了想说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只是弱女子,万一那人心怀不轨怎么办?”
薛寒烟笑了笑,一派天真地说道:“大姐姐,我们悄悄跟过去,隔了这么远,他一定发现不了。再说了,这里可是薛府,真要有什么事,高呼一声,自然有人会跑来!要是让他这么到处乱闯,等大伯母过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万一冲撞了那些来吃酒席的夫人小姐们就不好了。”
薛琤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便点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吧。你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
“是的,大姐姐。”
姐妹俩一路向着那个身影离开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又远远的看到他了。只见他身影一晃,竟然进了惊蛰居。
薛琤和薛寒烟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薛寒烟沉吟着说道:“大姐姐。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就在这里等大伯母来吧。”
薛琤也有些胆怯,闻言点了点头。
她们俩站在了惊蛰居的院门前,昏暗的光线让她们无法看清院中的情形,两个小姐原地等了约一柱香的工夫,就见拓跋氏带着几个丫鬟和身强力壮的婆子赶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前去报信的书香。
一见薛琤和薛寒烟,拓跋氏眉头一皱,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母亲。”薛琤福了福身说道,“我和二姐姐远远地跟着,发现那人进了惊蛰居。我们也不便进去,他应该还在里面……”
拓跋氏的面色缓了一缓,说道:“总算你们还知道分寸,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
两姐妹忙应下:“是,母亲!”
“你们跟我来。”拓跋氏向那些丫鬟、婆子招呼了一声,率先走进了惊蛰居。
薛寒烟没有兴趣去看苏卿萍的丑态,正想要让薛琤和自己一块儿离开。没想到,薛琤却已经跟在了拓跋氏身后,无奈,薛寒烟也只得跟上。
原本守在厢房门前的六容远远见到拓跋氏带了人过来,先是一惊,想要提醒在里面的苏卿萍,可转念一想,自家小姐本就是有心让人发现这一幕的,虽然不知怎么的,来的不是林氏,而是拓跋氏,但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六容趁着没有人发现,便侧身躲了起来。
这惊蛰居是府里小姐们闺学所在,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薛府上最宁静的位置,此刻更是如此,稍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异常明显,最西边角落的厢房里那若有似无的声响更是显得有些刺耳……
“夫人。”一个婆子向拓跋氏询问着说道,“您看这……”
今日来客众多,前院的客人不小心走进内院也是有可能,一般也就好好送出去便是,但是这人走了内院,却一直待在厢房里要做什么?拓跋氏不禁微微皱眉,说道:“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