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溪郁闷，愤愤咬了一口果子，问道：“为什么我们掉下来没有死？”
“山崖底下是个深潭。”
“你早就知道？”曲云溪讶异。
早在崖上的时候，她便觉得，那个慷慨赴死的人不像战云锦的性格，果然，他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吧。
战云锦没有回答她。
曲云溪换了个问题：“是你救了我？”
从崖上坠落下来的时候，她脑子里混沌一片，根本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战云锦，她可能早就死了。
战云锦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说了三个字，曲云溪没听清楚，大声道：“你说什么？”
战云锦又不说话了。
曲云溪心很累，跟这么个人待在一起，半天还憋不出一句话来，交流起来真累。她是真想说，大哥，现在不要高冷了，反正也没有观众，陪我聊聊天，快无聊死了。
事实上，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战云锦的话一直都很少。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想要倾诉的欲望，曲云溪有些挫败，上辈子，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能走到战云锦心里，如今，更是不奢望他会对自己掏心掏肺了。
一个酸的要命的果子，根本就填不饱肚子。战云锦还给了她一些其它类型的，反正不管长得美丑，味道都是一样的难吃。她吃了一个就全都堆在一边没管了。
嘴巴一闲下来，肚子就饿的发慌。曲云溪打点精神，努力找话题，就算战云锦半天不会回答一个字，她也坚决不让嘴巴闲着，一个人唱独角戏怎么的，总比肚子唱空城计要好的多。
“说说你这些年在荣王府里的事情呗。”曲云溪漫不经心的问道，实则心里关注的要命。
战云锦仿佛入定了一样，半天都没开口。
曲云溪等不到回答，直起身子看他。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战云锦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好说的。”
冷淡的态度没能吓退曲云溪，她循循善诱：“你在王府什么时辰起床？”
“寅时。”战云锦有些莫名。
“起来做什么呢，练功还是吃早饭，或者去听先生讲课？”
战云锦抿着唇，过了一会，慢慢地道：“练功，吃早饭，听先生讲课。”
这是战云锦起床后要做的事情的顺序，曲云溪想了想，与自己的刚好对上了，心里莫名欢喜，不过，她是不可能寅时起来了。
“除了这些呢，我是说，你总有休息的时间吧，不用练功也不用听课，你一般做什么？”曲云溪想了想，加了一句：“会不会跟景熙去街上闲逛。”
多年罕有人至的山洞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老醋味道。只可惜，一个本身酸溜溜而不自知，另外一个，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战云锦的脸庞被火光照的越发俊美：“不逛。”
曲云溪的心里像是开出了一朵花，那些哽在心头的不快，刹那间好像都随风而去了，连嘴角也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丝笑意，语气不由自主就轻快了起来：“景熙不是一天到晚都粘着你嘛，你不可能不分出时间来陪她的吧。”
这一次，战云锦没有立刻回答，望着他好像陷入了沉思的脸，曲云溪雀跃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下来。
所以，就算不逛街，还是会有别的时间在一起。曲云溪抿了抿唇，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下心头，故作开心地道：“我猜中了是不是，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不可能……”
她没能再说下去，心口一抽一抽的疼，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跟他更亲密的人，理所当然是景熙啊，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你还有自取其辱做什么呢。
眼前划过宴会上的那一幕，景熙笑眯眯的将兔肉夹到他碗里，而总不吃兔肉的他，夹起来就吃掉了。
是怕她伤心，所以就算不喜欢，也要努力吃掉。
好失败，好失败。
一股前所未有的沮丧情绪猝不及防的包围了她。
曲云溪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头歪在一边，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这是一个自我防护的姿势。
而战云锦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直到曲云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绵长的呼吸声悠悠传来，让战云锦有些发怔的看向她的方向。
那纤细单薄的身子，削薄的就像一只手就可以拎过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面朝着火堆，眉头微蹙，睡着了好像也不太安稳。
战云锦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低头，看到滚在地上的几个丑陋的果子，漆黑的眸子划过一丝担忧。
曲云溪打了个哈欠醒过来，一夜好睡，昨晚的疲累消失了许多。她揉着眼睛看向对面，没有战云锦的影子，洞口漏进些许亮光，火堆上还残余着灰烬，应该是天亮了。
想起战云锦，不免又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没有要到问题的答案，曲云溪有些失落，随即又想道，自己跟战云锦又没半点关系，前世那样对他，他都不喜欢自己，这一生，唉。
伸了个懒腰，将不好的情绪驱逐出脑海，曲云溪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下去，她低头一瞧，这不是战云锦的衣服，怎么会盖在她身上？
疑惑间，战云锦已经从洞外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尽管只穿着里衣，也无损于那身从容的气质，就连这小小的逼仄的山洞，也蓦然变得光辉起来。
曲云溪将衣服递给他，突然目光注意到战云锦的手臂，昨天又累又被他伤了心，竟然忘记他胳膊受伤的事。
“你的手……”
战云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没事。”
曲云溪看他满身冒着热气，狐疑道：“你去哪里了？”
“练剑。”战云锦言简意赅。
“你疯了！”曲云溪猛地站起身：“你左手还有伤，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说着，不由分说去捋他的袖子，战云锦躲了一下，没躲开，被曲云溪一把拽开，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
曲云溪察觉到了，怒火更甚，粗鲁的将袖子弄上去，入目，是一条皮肉都翻出来了的伤口。
曲云溪倒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泡水泡久了，伤口外翻的皮肤有些发白，看着都觉得疼。
而战云锦硬是拖着这条连包扎都没包扎的手臂，若无其事的跟她呆了一个晚上。
心，仿佛被刀割了一样，疼的她一下子就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