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天清晨，我罕见的准时的起床了。
顺应生物的本能，本想继续在床上躺几分钟，奈何睡意不在只能略微烦躁的从床上爬起来。每个月都会那么几天睡眠质量较差的几天，那几天中我会感到非常的烦躁，哪怕是一丁点的小事能燃起我的怒气。
唉，冲个冷水澡冷静一下吧。
尽管现在已是夏日，但早晨的气温还是较低的，体温因为休眠的缘故保持在低温状态，要回复还需要一点时间。
冰冷的水从头顶倾泻而出让我打了个激灵，鼻子不争气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冷……
积郁在胸口的抑郁被冰凉的水不断冲刷，直至散去。
走出浴室后又忍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照一照镜子能够看见全身的皮肤都变得红润了起来，特别是鼻子，还挂着一道晶莹的鼻水。
果然不应该大早上就洗冷水澡啊，不过我对自身的身体素质还是很有信心，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轻易的感冒。
“我走了。”
对着紧闭的房门轻声说道，估计他还在熟睡中吧。
客厅的烟灰缸已经溢满，仔细数了数烟头的数目，他整整抽了一包烟。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吗？一个晚上抽完了一包烟。
顺手清理掉烟灰缸里面的烟灰，我背上书包出门了。
将垃圾袋丢在指定的位置后，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有点脏的双手，捂着鼻子离开了垃圾堆。
小区里的垃圾堆什么玩意都有，沙发、玩偶、旧电视、甚至还有一个坐式的马桶，这里的人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把这里搞臭了最后受害的不还是自己本身吗？
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就是了，毕竟我家也经常将一些馊掉的饭菜打包好后随意的丢弃在垃圾堆里，即使闻到臭味也没什么抱怨的资格。
因为大家都这么做，自然而然的这类行为就变成了默认的行为。
近几年算是好很多了，初中的时候可是夸张到连窗户都不敢开，最后实在忍不下去的住户自己动手清理了，并定下了一些规定，比如饭菜类的垃圾堆放在指定的位置，每周一三五七清理一次，日用品类垃圾二四六清理之类的规则，总的来说算是整顿了一下环境。
“上学啊？”
“对，老伯吃过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
与小区里正在散步的老人打着招呼，偶尔和几个顽皮的老家伙扯上几句开几个玩笑，这样的生活令人感到舒畅。
“喂，小东子。我最近进了几本新货，记得来我家看啊。”为老不尊的陈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说着猥琐的话语，理解陈老头真意的我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卜见卜散。”
“等着你。”
两人相视一笑，瞬间建立了崇高的革命友谊。
“看什么。”
冷不丁方的从后面传来一道声音，被吓到的我正准备回头教育一下对方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背后时，对面却加快了脚步从我身旁擦肩而过。
“无聊。”
微微上翘的卷发拂过脸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味，香味的主人带着这股味道快速的远去，直到消失在小区门口的拐角处。
“你们两个还在闹矛盾吗，有什么事大不了去道个歉不就行了嘛。”陈老头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难得正经了一回，只是这并不是道歉就能够解决的事。
“你是男生，让着点米楠不就好了。有的时候道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被拖久了就很难开口了。”
“一言难尽，下次再说吧。”
“注意车！”
“知道了。”
离开了小区后，我戴上耳机乘上公交车。
米楠在前面低着头看书，我路过她身旁停顿了几秒钟后坐在了她身旁。
“干吗？”
米楠抬起头瞪了我一眼，不过她并没有合上书起身离开这点让我稍微放下心来。
“没什么，只是恰好坐在这里罢了。”
“这么多位置。”
“只是……恰好吧了。”
“……”
米楠继续低着头看书，我无所事事的看着公交车内的天花板。
沉默的氛围不断的持续，直到到站也是如此。
米楠飞快的收起书本，提前去到后门等待着下站。我有点尴尬的坐在原地，到站后我等待了一会再下车。
一前一后，五米的距离。
这是我与米楠之间的距离，不长也不短，无法靠近的距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五米，无法靠近的距离。
三年前，那个时候。
她又是怎么想的？
我不得而知。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产生。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邀请她的话。我们之间是否还会想从前一样，一起看漫画一起看小说，饭后聚在一起讨论喜欢的角色和剧情，为了所喜欢的某个角色吵的不可开交，然后赌气回家，第二天再见时一笑而过呢？
现实不是小说、漫画，没有如果。
5
趁着早操的时间，我偷偷的溜上屋顶准备为了昨天的事向单诗诗道歉。
“不在。”
奇怪的是，平常都待在屋顶的单诗诗并没有在屋顶，空荡荡的屋顶如同我此时的心情一般空荡荡。
“也许，中午她就会回来吧。”
我不在意的随手关上了门，走下楼去。
在无趣的课程煎熬中，我平安无事的度过了早上的课程。
“今天，没有睡觉啊。”乐江回过头一脸的惊讶，他的话语让我产生了一丝厌恶，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指我是个垫底差生吗？
“我的话让你感到不愉快我道歉，我只是对你今天没有睡觉感到惊讶，仅此而已。”
注意到我不悦的表情后，乐江立刻道歉，让我脸色缓和不少。
“没什么，状态不好罢了。”
“睡觉也要看状态吗？”
“睡意，也是需要培养的。不然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些失眠的人存在了，也不会有安眠药这种自杀首选的药物存在了。”
“啊，关于这点。自杀首选的是敌敌畏和农药，安眠药的入手渠道太过狭窄，没有医生的处方药店是不会卖的，而且一般的药店也不会有安眠药。”
“只不过是个比喻罢了。”
我起身将书本一股脑的塞进抽屉里，迈步走开。
“去屋顶吗？”
“去小卖部。”
“那我先去屋顶了。”
“哦。”
毫无意义的对话，无意义的约定。
乐江，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再一次的，对乐江的举动感到困惑。
6
“一共七块，今天心情好收你五块就行了。”小卖部的老板抬起双腿放在桌子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因为学校不允许抽烟，每到烟瘾犯了的时候，老板总会叼着一根棒棒糖来抑制自己的烟瘾。
“老板，上次的俄罗斯古典电影还在吗。”
“不在，滚。”
“那我下次见到老板娘的时候，会不着痕迹的提起这件事。”
“那堆旧报纸的下面，自己进来拿。”
“好嘞。”
我越过木制的小门，来到小卖部的后方堆放着报纸的地方蹲下翻找，不一会我便找到了一张细小的SD卡，因为SD卡的体积实在是太小了，一不小心就会看走眼，花费了我不少的时间。
“多谢。”
“等会，把钱付了。”
“我不是给你了吗？”
“七块，你给的是五块。”
“……”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大爷我好欺负啊，想当年……”
“没有，滚。”
我抱起我的午饭飞快离去，身后传来老板的叫卖声。
“臭小子，下次一定收你三倍！”
“待我入手新的资源，一定拿来孝敬您老人家。”
“那就两倍吧。”
“滚！”
别过小卖部老板后，我来到了屋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不远处正吃着盒饭的乐江。
“哟。”
乐江看见我举起一只手含糊不清的打了个招呼，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
因为乐江在的缘故，我不好坐在太远的位置。在乐江身旁不远处坐下，打开袋子里面取出一块面包和一瓶饮料，开始了午餐的进食。
我随意的扫了扫四周，还是没有看见单诗诗的身影，这让我内心深处感到一丝不安。是在为了昨天的事而生气不愿出来吗，还是说根本不在学校呢？如果不在学校内的话，她又会在哪里呢？
“今天天气不错呢，是阴天。”乐江咽下喉咙里的东西后，打开了话匣子。
“快到梅雨季节了吧。”
“到梅雨季节，也就意味着高考也快到了吧。今年我们已经高二了，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迎来高考。”
“也许吧。”
“说起来，今年的梅雨季节来的真是迟呢。”
“全球气温升高了。”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一周后的段考。”
“……”
段考？
陌生的词语突然从乐江的嘴里跳出来让我吓了一跳，上一次月考仿佛就在眼前，不知不觉的又要迎来段考了吗？
“说起来，你有好好的复习吗？”
“没……”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好好的复习。嘛，段考其实和月考都是一个性质的玩意，只不过名称不一样罢了，其本质都是考试。”
段考，该怎么办呢？完全没有学习过的印象，也没有上过课的印象。老师这一个月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上课的时候台上的老师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我只记得口水四溅的场景，随后的事情就回忆不起来了。
“说起来……”乐江又一次，又一次的开始了他的演讲。
以说起来为开头，其后续内容千罗万象，什么都有。大到国际政治，小到校园内的所发生的趣味，仿佛没有他不了解的事情一般。
我时不时的恩、哦的回复他，心不在焉的吃着手里的面包。
空荡荡的天空，这才是属于天空原本的模样。有一只幽灵在天空中漂浮的场景才是非日常的景色，但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景色。如今变得空荡荡的天空让我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是那么的令人不悦。
“怎么？”
“没什么。”
“说起来……”
屋顶上再一次响起了某人的口癖，只是这一次我不再去抗拒。
“喂。”
我打断了正在口诺悬河的乐江，乐江停下有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来到屋顶的。”
“啊，这个问题啊。”
乐江挠了挠脑袋，脸上露出困扰的笑容。
“怎么说呢，有点害羞。”
“我啊，只是单纯的不想去上课。逃过一次后，品尝过逃课的味道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我打断乐江的话语，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上和毒品一样。”
“事实上和毒品差不多吧，非要形容的话，也就是维他柠檬茶的等级吧。”
“那是什么，我还以为是纯正海洛因的等级。”
“也许，这事说不定，因人而异。”
我耸了耸肩，示意他继续将未完成的话语构建出来。
“我啊……只是觉得能在屋顶和别人说说话，挺稀奇的。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讨厌吗？”乐江露出腼腆的笑容，他的笑容感染了我，让我不禁感到一丝害羞。但是这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因为乐江的话语被无限的放大。
“是吗。”
我对乐江失去了兴趣，继续啃着未啃完的面包，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中断。
罕见的是，乐江没有再想往常一样继续口诺悬河，以说起来作为过场，然后将话题引向各种方面，最后变成一副暴走的模样。
乐江静静的吃着便当里的饭菜，本来我们学校是有食堂的，食堂是不会允许学生们将饭菜带出食堂的范围，这样很容易照成粮食的浪费。乐江手上的这份便当毫无疑问是外面店家的产物，估计是偷偷携带手机然后上课期间叫了外卖吧。
对于这种事情我见怪不怪，不是乐江一个人在做，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比起食堂的饭菜更喜欢外面店家的食物。
甚至还有一句名言在校内流传——这家店的地沟油放这么少，下次不点了。
有的时候，比起高中生活我觉得他们过的更像是大学生活。我动不动就逃课这一点，姑且也算是大学生这一行列。
直到午休结束，乐江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这种略微尴尬的气氛，只能选择沉默埋头吃掉午饭然后看着天空发呆。
“我先走了。”
“帮忙丢一下。”
我自然的递过袋子给乐江，乐江没有说话默默的接过袋子然后快步的离开。
那么，明天他还会来吗？
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这个疑问。
7
“咚……”
结果，直到下午第二节课结束我都没有再见到过单诗诗，这不禁让我开始朝着不好的方向联想。
该不会，在生气的情况下导致身体恶化变成恶灵之类的……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其实现在已经升天之类的，总之从下午开始我的大脑就被诸如此类的思想充斥着。
从相遇到现在，不知不觉中单诗诗在我心中渐渐的占据了一份位置。
这是恋爱吗？
不，不是的。
唯有这点我可以断定，这不是名为恋爱的情感。
那，这又是什么？
无法的解开的问题日益增加，总有一天他们会累积成一座巴别塔，希望到那个时候我不会被这座巴别塔压倒吧。
“回去吧。”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锁上房门朝教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进到教室的瞬间，我注意到全班的目光非常的整齐的看向我。这并不是带着善意的目光，而是带着好奇性质的目光。
我皱起眉头看了看班级内的四周，第一时间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座位。我本以为是某人光明正大的在我的座位干了某种事情而导致这种目光，但我的桌面上干净整洁，就如我离开时候的一样。
回到座位上开始检查抽屉，没有多出东西也没有少了东西。
那……那些目光的含义，又是什么。
我心中冒出一丝不安，心脏抑制不住的开始加速跳动。
“回来了？”乐江回头低声的与我搭话，只是他的表情有点复杂，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
“发生了什么？”
“……”
乐江紧锁着眉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你的父亲，来到学校了，现在正在教室办公室。”
乐江的话语让我的眼睛失去了聚焦，身体的力量被一瞬间抽空瘫坐在椅子上。
难道……
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对话，联想到今天的举动和我下午的翘课，我的内心已经隐隐得出了答案，一个我不愿意去相信的答案。
他知道我还在画画，为此成绩还下降了。
乐江复杂的看着我，我无力的撑起身体，拖着脱力的躯体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察觉这件事，我还在画画的这件事。
只要这一天来临之前，拿出成绩就行了！我是这么想的。
现实无情的车轮无情的碾过，让我来不及喘气就被压在底下。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