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听侯太师问完,微微笑了笑,说道,“不是亲戚。”
仅有四个字,却让旁边的人都为之一振,没想到侯爷刚刚还说得清楚,远房亲戚,怎么这么快就否定了。
侯爷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超过远房亲戚的朋友关系!刚刚如果说朋友,可能会让元大人为难,但对侯太师,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太师,老朽习武之人,跟你们文人不一样,喜欢直来直去,既然话说到这儿,那就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一个生意人,会惊动太师远道而来?”
“哈哈……朋友?侯爷对朋友的选择标准很让人捉摸不透啊。”
“哈哈……确实如太师所言,武夫吗,跟文人交友的标准不同,只要兴趣相投、言语相合,老夫就可以做朋友,不会考虑太多利益关系,也不想活得那么累,你说呢太师?”
太师一瞪眼,没想到这陈圭如此能说,而且说的话如此不顺耳。侯本昌笑了笑,看向旁边笑呵呵的詹鹏飞,然后闭上眼睛。
詹鹏飞赶紧说道,“侯爷,下官也是一名武将,但交友原则却与侯爷稍有不同,下官会选择正派、信义,不会作奸犯科的人做朋友。”
陈圭立即瞪起了眼睛,看向詹鹏飞。
站在陈圭身后的王洪立即上前一步,指着詹鹏飞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跟侯爷对话吗?”
詹鹏飞一皱眉,立即跳了起来,冷笑着对王洪说道,“詹某四品御前带刀护卫,我倒想问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洪把手摁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厉声说道,“四品御前带刀护卫!”
詹鹏飞一听,有些愣了,上下打量着王洪,然后点点头冷笑着说道,“哦,还真没看出来?这远离南京远离吾皇万岁的地方,竟然也有御前带刀护卫啊?”
“看来像詹护卫这样的京官平时只伺候皇上,竟然忘了还有太子爷了?”
詹鹏飞一听,吓得脸都绿了,这个帽子可戴不起。太子爷谁敢轻视,那就是下一任皇上,说不上什么时候,皇上驾崩了,那可就轮到太子爷掌握生杀大权了。
“啊,没有没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等对皇上和太子同样的忠心耿耿。没想到是太子驾前的护卫,失敬失敬。”
詹鹏飞说着,竟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王洪心里暗骂,什么东西,没想到也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不过,他哪知道,对面的詹鹏飞是怎样的小肚鸡肠。
“太师,我是为我的朋友姚浪而来,看在老朽的薄面上,能否先放其回家,待查清之后另行定夺?”
“侯爷,不是驳你的脸面,确实老夫也难以决定,因为已经证据确凿,皇上也非常重视此事,我还得回去跟皇上交差呢。”
“证据?什么证据?”
“既然侯爷想知道,那就跟侯爷说吧,是石材的事情。那姚浪递交的检验石材是精品,但供送的石材却是次品,以次充好,欺骗朝廷,如此重罪,想必任凭是侯爷您,也不能隐瞒姑息吧?”
陈圭看着太师,认真听着,当听到“以次充好”的时候,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其实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最恨这种偷奸耍滑之徒,即便是身边的忠臣,如果被皇上发现有偷奸耍滑的私利之心,都会被处以重罚,何况是一命如蝼蚁的草民呢。可是,这样的事情,是怎么传到皇帝的耳朵当中的呢,按理说,皇上只关心进度和建设效果,怎么会去关心那么详细的材料的供应?看来,这里面可有蹊跷了。
“如果真有此事,理应受罚,但事情尚未查清,这么早就开始抓人,恐怕对待一平头百姓,有失公允吧?”
“侯爷,皇上的意思,你我都身为臣子,如何拒绝呢?而且,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将姚浪押回南京,呈报皇上,交给刑部,等候发落。这个时候,即便我与侯爷同朝要好,也必须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取舍啊,还望侯爷明事理、辩是非,不要怪罪于老朽才是。”
陈圭一时无语,确实不在理,他也没想到,姚浪被抓住的是这个事情。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跟自己也拖不了干系,要不是当初自己让他那么做,估计姚浪自己也没那么胆子。大不了,不做这门生意就完了,何必惹出这么多麻烦。
“事情就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元大人,是不是准备点儿饭菜,让我陪侯爷喝两杯?”
元再升恍然大悟般,赶紧起来,笑着说道,“是,是,那是一定的。哎呀,下官也是忙迷糊了,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我马上去安排。”
见就此要散了,王洪赶紧在侯爷耳边耳语了两句。侯爷也的脸色也显得很急,赶忙起身说道,“等一下,太师,敢问这押送该如何押送?”
侯太师一愣,瞬间明白这泰宁侯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想插手押送事宜吧?担心我们委屈了这姚浪,想大摇大摆的保护关照?那还能让你得逞?
“哦,此事就不劳侯爷费心了。北平府出兵,由詹护卫统领,肯定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太师,这恐怕说不过去了。老朽乃京师宫殿项目的总指挥,我这边出了事,如果我不负责押送,那老夫是不是太被小瞧了?”
“哦?……恐怕侯爷还不知道吧,王监总,你怎么还没送到吗?”
“是太师,下官有过。这就送来。”
说着,门外屏风后闪出一人,手里拿着黄袍圣旨。
来到房间内,贱里贱气地喊道,“泰宁侯,陈圭听旨!”
陈圭一皱眉,王潮他当然认识,不过,这一刻跟太师站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一听让自己接旨,赶紧起身,不过,没有下跪。幸好刚刚在王潮出现的时候,老头就有心里准备,否则,被这一声“听旨”给吓唬住,还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应对了。
王潮一愣,看着陈圭,脸上有些愤怒,娘里娘气地质问道,“侯爷,奴才虽然是一身份低微的宦官,但奴才也是传旨官,担任传旨官的时候,奴才就不是奴才了,而是代表皇上,侯爷怎么能站立接旨呢?”
陈圭看着王潮,声音稍微高了些,说道,“王潮,有费这口舌的时间,你都已经把圣旨读完了!”
王潮一听陈圭如此说话,把圣旨一收,手一叉腰,歪着头说道,“呦,侯爷,您竟然如此不敬重皇上,作为传旨官,我是有不宣读圣旨,回去禀告皇上的权力的。”
陈圭心里的气憋得发不出,这个时候已经突破头顶了。想旁边的王洪甩了一句,“王护卫,烦劳你跑一趟,把老夫的尚方宝剑取来!”
王洪一愣,犹豫了一下,随即一笑,大声说道,“是!”
“等等!”
王洪刚回答完,对面太师侯本昌立即站起身,脸色严肃地看着侯爷,赶紧叫停,但随即立即转成笑脸,继续说道,“侯爷,您息怒,没有什么大事,何必劳烦您动用尚方宝剑呢……王监礼刚接这个差事,不知道侯爷您的事迹,所以,就当不知者无罪吧,您看呢?”
王潮吓得腿都开始抖了,没想到泰宁侯陈圭还有尚方宝剑。尚方宝剑的作用谁不知道,上斩昏王,下杀逆臣,当机立断,先斩后奏……侯爷让护卫去尚方宝剑,肯定不是想斩太师,那不就是要杀自己吗。不至于吧?
一听太师给自己求情,王潮立即噗通跪倒在陈圭面前,带着哭腔说道,“侯爷,侯爷,奴才无知,奴才无知啊……”
“呵呵,你什么无知?你就是太嚣张了吧,狗仗人势的东西!”
“对,奴才是狗,奴才是狗!赶紧起来宣读圣旨啊!”
王潮低着头,不回应,也不敢起来,就这么跟傻子似的,在地上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