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团胖肉被抬走,罗升稍微平静下来,到王爷身边,非常诚恳地说道,“王爷,属下又……”
“诶,罗升啊,你父母的仇老夫不是帮你报完了吗?不能碰到一个山贼就当做仇人那!这样,会乱了你的心性!”
“是,属下知错了!”
山贼小兵们把三寨主抬回去,赶紧找到山上的大夫给诊治。其实也没什么诊治的办法了,就是赶紧给止血,胳膊想接上是根本不可能了。
老二第一时间赶过来,第一句话就问道,“性命能否保住?”
大夫立即答道,“性命无忧,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
老二点点头,说道,“那还好!那还好!”
张作仕过来看了看,什么都没有说,便出去了。来到山寨外的天堑旁,冲对面喊道,“对面来人,可是铁鞭王穆尔雷?”
“正是老朽。”
“王爷,小辈与您无冤无仇,为何如此为难张某?”
“无冤无仇?你抓了我的女婿,你说跟我无冤无仇?”
“女婿?”
“少跟我装蒜,昨天你抓的那个……”
铁鞭王突然卡住,低头问道,“罗升,那小白脸叫什么来着?”
“姚浪。”
“对,你抓的那个姚浪,那就是我的女婿!赶紧给我放了!要不然,我可要把你这小坟头,夷为平地了!”
张作仕一皱眉,苦笑道,“王爷……你的女婿,你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王爷,我三弟已经被你们给废了,算是出气了吧,赶紧回去吧,我张作仕虽然不算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但从不欺负良民,官府又何必为难于我呢!”
“你小子别跟我废话,赶紧把人给我放出来!我可以转身就走,不为难你,如若不然!看我把你们统统扔到这下面!”
铁鞭王指着身前的天堑,说道。
“王爷,人是我抓的。但如果您来要,肯定是不能给您的。您还是回去吧,我这里可没有饭吃。”
说完,转身就走了。
张作仕最后说的话是有用意的。看似客套话,其实是在提醒王爷,你们并没有带粮草来,如果在这呆上两天,不用打,手下的兵就已经挪不动了。况且,只要这边不主动过去,王爷的人也根本就过不来。
王爷笑了笑,然后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冲后边喊道,“按计划,给我打!”
火炮最先发动,瞄准是不可能的了。明代的火炮只不过能打个大概,但大概就够用了,全部打到了桥基的后面就行,王爷的要求很简单。
然后弓箭手一起发箭,不射人,全部射向吊桥的粗麻绳……大概是为了减轻悬吊的重量,减缓桥基的冲击。悬吊的绳索并没有选用铁索,而是全部用的很粗的麻绳。虽然这样的麻绳悬吊效果一样,而且比铁索轻很多,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除了不如铁索耐磨外,最主要的是,它易燃!
几百只弓箭一齐发射,总会又粘到麻绳上的。只要一沾上,马上火势就起来,效果很明显。火箭的前面涂抹的灯油,粘到哪里就是一片。
也就是转瞬之间,整条长长的麻绳便全部着火了。
而对面的哨兵,慌乱于躲避炮弹,浓烟之下,根本看不到着火的麻绳。而且,只顾执行老大的安排,往后退,退到炮弹打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不大一会儿,在桥面的重量压力下,麻绳断了,桥面哐当一声下来。大概是有炮火声的影响,对面的哨兵也没有听到桥面下落的声音。
见桥面下来了,王爷带领的这些精兵可高兴坏了。因为王爷刚刚算是一个许诺,只要他们能把桥面射下来,就可以把外面的铠甲还外衣全脱掉,赤膊上阵杀敌。
炮火继续轰炸着,借着浓烟,一队精兵走上桥。走到桥中间的时候,炮火停息。
这一队精兵在浓烟的笼罩下,悄悄冲了过去。就在对面的山贼还在乐呵呵“看烟花”的时候,对面一群光着膀子的军兵已经冲过来了。
这一个措手不及,杀得这些山贼丢盔卸甲、四处逃窜。
外面的铠甲卸掉,一下子身体就轻松了,再加上把衣服脱下去,身上的汗水借着挥舞的动作随风蒸发,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精神头也越来越足了。
王爷的这些精兵,全都如打了鸡血的斗士一般,奋勇争先。
这些山贼可就惨了,刚刚三寨主被人家几招卸了胳膊,这个时候大寨主还下令死守不攻……一丁点士气都没有。眼见着溃不成军,一路狂袭,一直杀到中军大帐。二寨主打算从侧门逃走,没想到,正好遇到罗升从侧门包抄进来,都没看是什么打扮,如普通的山贼一样,几个照面便斜着将二寨主劈成两半。劈完,罗升还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惋惜,这样的身手去从军好不好,竟然落草为寇,成了山贼。
张作仕从后面出来,大喊道,“山上的弟兄住手!全都靠到我身后!”
见山贼们停手,罗升也大声喊道,“都给我停下!”
随即,来到张作仕面前,问道,“昨天抓的人都在哪儿?马上给我放了!”
“你是谁?我想跟王爷说话!”
“我是谁?不认得我无所谓,但是你是山贼,我就要为朝廷铲除你们!”
“罗升,住手。”
话音刚落,铁鞭王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台阶下站在的一群山贼,为首的,正是张作仕。
“怎么?不打了?”王爷问道。
“铁鞭王,果然名不虚传,小生佩服佩服!”
“少跟我来这套,如果不打了,老夫的话还算数,把人交出来,我放过你们,要不然!这坟头,我可就开始平了!”
张作仕一摆手,笑着说道,“王爷,勿发雷霆之威,你们已经废了我的三弟,杀了我的二弟,我看已经差不多了吧。不就几个有钱人吗,我放了便是,不过,放之前,我想问个清楚!”
“嗯?好啊,你想问什么?”
“那姚浪乃是北平一生意人,为何有这么多人保护他?我听说前有三宝太监,后有国师姚广孝,现在……又出来了您这个铁鞭王?恐怕这样的待遇,跟皇上也差不多了吧?”
铁鞭王一愣……什么三宝太监?马湖?……那个不男不女的,跟这小子有什么关系?姚广孝?那个忽悠皇上信佛的臭和尚?怎么也跟姚浪有关系!
想了片刻,铁鞭王赶紧回答道,“别人为什么我不管!我就是来救我的姑爷的!接回去,休整两天,跟我女儿完婚!我就可以享福了!”
张作仕一皱眉,虽然了解铁鞭王就是这样个脾气性格……但当真遇到了,即便有心里准备,也是让人气愤得狠。怪不得朝中没有人愿意跟他相处,又没人敢得罪他。
想当年,在当今天子朱棣帐下,征战沙场多年,战功赫赫。而且,多次在危难之时救朱棣的性命,可以说,若没有铁鞭王穆尔雷,朱棣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所以,只要是铁鞭王的事儿,铁鞭王说的话,朱棣照单全收,绝不含糊。但铁鞭王毕竟一个粗人,而且相当粗心,治国理政他不想参与,也没那个本事,以至于皇上封他当了太师后两个月,便主动请辞了。没办法,皇上想犒赏他,既然大官不做,便继续让他领兵练兵。给了他三万精兵,让他自己操练。另外,又给了他一个世袭的爵位,以他的兵器为名,叫做“铁鞭王”,每年以太师标准发放俸禄。总之,除了在朝中没有比较实权的官位外,什么都不差。
而且,即便没有实权,也没有人敢得罪他。尚方宝剑、黄马褂……能给的全给了。最主要的是,他有三万精兵!
这些年,没有大仗可打,穆尔雷呆着闹心,带着精兵,到处去收山头、打山贼!
南京辐射出去二百里以内的山贼、土匪,被他打个干净,也就只有这复活山,穆尔雷给太师留面子,知道皇上重视现在的太师,所以,从没有动过收拾的念头。
不过,张作仕也是叫苦不迭。没办法,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人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