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我……”
项阳看着阿婆弓着身子,手中的手帕已经被眼泪湿透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明明就是出去玩的,昨天慕歌还和我学习了做花灯,这怎么一夜之间就会变成这样子?”
项阳看着陆之昂房间的方向,眼中比疲惫更深的是深深的愧疚,如果他昨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慕歌的话,她也不会遇到危险。
“阿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阿婆颤抖着身躯站起来,将门牢牢的关好,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你先去洗个脸换身衣裳吧,我去给你下饺子。”
“好。”
项阳回到房间里面,床铺折的整整齐齐的,大海和小山的床铺也是没有动过,他手臂遮住眼睛躺到床上,身子轻微的颤抖起来。
起初他来石宁镇的时候,看到陆之昂为了女子心动还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和慕歌相处下来才觉得她真的是个聪明奇特的女人。就连起初陆之昂让他保护慕歌这种有些不满的任务也逐渐的,在相处之后慢慢的消除了。
他曾经甚至真的想过,如果慕歌消失了,那陆之昂会不会就会和他一块再回到京城里面,一起把司马风赶下台,拆穿大皇子的阴谋。
现在慕歌真的消失了,并且是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消失,但是他的心里面却是意想不到的难受,尤其是看到陆之昂那犹如死灰一样的眼神。
或许是奔波了一夜,项阳最终放下了手臂睡着了,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在醒来的时候,看着大海和小山两个人也已经回来了,都是一脸的悲伤。
“王爷回来了?”
小山摇了摇头。
“我不是让你们跟着他?掌柜的现在死了,他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项阳翻身而起,快速的朝着门口走去。
“别去了,是王爷把我们赶回来的,他会回来的,放心吧。”
小山的眼下也都是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项阳叹了口气,打开了门才发现院子里面湿漉漉的一片,堆在墙角的雪也千疮百孔的快要熔化。这石宁镇旳冬天还是真的是来的早也走的早,刚过完年,就已经不会下雪了,但是这种带着潮湿之气的雨,才是真正的侵蚀骨肉的魔法攻击,让人瑟瑟发抖。
今日在河边上,洛可离开了很久,陆之昂就站在回廊上,他昨天就是在这里失去慕歌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在乎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甚至连自己差点死在司马风的刀刃下面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害怕过,那时候他心里面想的无非就是如果他死了,那他的母妃和程园该要如何的在后宫中生存,若是他死了,那么即将继位的肯定就是大皇子,他是无论如何的不会放过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但是现在不同了,自从遇见了慕歌开始,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俨然已经变成了慕歌。
就算他不相信刚才被草席子卷走的人就是慕歌,但是慕歌又去哪了呢?
陆之昂站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把项阳赶走之后就一个人到了府衙,将那个粉色衣服的尸体给抱了出来。
“慕歌,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这是你呢?”
“你又怎么能让我相信这是你呢?”
陆之昂怀中的慕歌肢体冰冷僵硬,陆之昂将她放在了一个小推车上面,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推着她走到了下午,也不过才一半的路程,只是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已经变得乌云密布了。
阴沉压抑的,就像是陆之昂的脸色一样。
“慕歌,你说你怎么舍得就抛下我先走了呢?”
陆之昂念念有词的边走边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不是你早就已经知道了要离开这里了?”
“当初你来的时候就是那么突然,现在走的又是这么突然,我不禁要回去问问洛可了,你们家乡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的不讲礼数?”
“对了,你一直都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当初救我的那个慕歌了,我是不是一直都伪装的很好呢?”
陆之昂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眼眶里进了雨水他才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
推车的一个轮子突然间压了一块石头,陆之昂推着的车身一歪,车上面的人直接滑落在地……
“慕歌!慕歌……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陆之昂连忙的停了下来,手忙脚乱的上前抱着那尸身,这场雨好像来的刚好是时候,他连哭都变得理直气壮了。
“小兄弟,下这么大的雨,你这是要去哪啊?”
下山的猎户手中拎着兔子看到路边的身影连忙走了过来,没想到看到一位年轻好看的少年抱着怀中的女子哭的不像样子,虽然那女子的脸被草席盖住了,但是从她露出来的衣着看出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而这位少年哭的如此伤心,想必是及其深爱的人。
“我看你这方向是要上山是吧?哎,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我刚从山上面下来,这山上本来就温度低,本来雪还没化干净呢,现在又赶上下雨,这上面的路是难走的很啊!”
可是陆之昂去人旁若无人,独自的将车子又重新的摆正立了起来,将草帘子包裹的人又抱了上去。
车轮子在已经湿软滑腻的土地上压出一个印子,但很快又被雨水冲没了。
身后的猎户叹了口气,快走了两步,将自己身上的蓑衣盖到了陆之昂的身上,陆之昂这才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猎户点头说道,“谢谢,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了,麻烦你去山下码头的大排档铺子里面,随便找个人,他们都会帮我答谢你的。”
陆之昂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和少年完全不符的深沉伤感,他没等猎户走开,就将身上的蓑衣脱了下来,盖到了推车上面的慕歌的身上。
“唉,你这个小兄弟,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要你的钱,我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钱够我自己用的就可以了,我是看……唉,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就想到了我的妻子,他去年差不多的这个时候生病去世了人。”
那猎户快走了两步追上了陆之昂,又把自己的斗笠戴到了陆之昂的头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现在怎么劝你也没用了,但是你还是要听我一句话,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行了,你要注意安全,这前面的路不好走。”
“前面有个棚子,要我说你就先避一下雨。”
“我想快点带她去她喜欢的地方。”
雨水沿着斗笠的边缘滴滴答答的落下来,陆之昂牵强的勾起了唇角说了声谢谢,又迈开了上山的脚步。
慕歌喜欢的地方,是那片阵风吹来就带着馨香的花海,只是她现在再也看不到那花海再也闻不到那味道了,陆之昂的脑海里面全是她初见时的经验,在那片花海前面,慕歌好像才是真正的什么烦恼都没有。
她是喜欢那里的,那他就带她去,让她以后都会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陆之昂越往山上走,温度就越低,脚下也渐渐地变得滑了起来,原本拍打在脸上的雨水也渐渐地从雨滴变成了冰粒,最终变成了飘扬的雪花。
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他终于到了慕歌和他的那一片花海,可是这里现在也是被积雪覆盖,没有了曾经的那繁花似海的景象。
“慕歌,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