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人群逐渐散去,刚刚还热闹嘈杂的操场上,此刻竟有些寂寥。柯景扬埋头坐在沙坑旁,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傻白甜?”
柯景扬闻言抬头,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孔映入眼帘,他无精打采地说道:“你也来看我笑话?”
“虽然你的确是个笑话,不过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工夫来看吗?”苏懿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我本来想回教室取课本的,没想到看到你这个可怜虫在这里自怨自艾,我是怕你想不开影响我们晨曦中学的声誉。”
柯景扬怒道:“苏懿雪,你这人怎么这么毒舌,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那也是你活该!”苏懿雪耸耸肩,道,“当着人家哥哥面的表白,是我也要揍你!”
柯景扬没好气道:“切,他算哪门子哥哥。”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对,”柯景扬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要表白?”
苏懿雪翻了个白眼,道:“拜托,你们一大群人在大街上那么大声说话,是个路人就听得到好么?再说了,你一见到冉清漾,两只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我估计,除了她那个单细胞生物,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她。”
柯景扬猛地一噎,“有那么明显吗?”
“你说呢?”苏懿雪轻笑。
柯景扬抓了一把沙子,狠狠地扔出去,“就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赶紧走,别烦我!”
“白痴。”苏懿雪心中一恼,转身欲走。夕阳下,柯景扬垂头丧气的模样在地面上映出一个影子,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模样。她顿了顿,还是转了过来,踢了踢柯景扬的小腿,没好气道:“喂,把你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
柯景扬不明所以,满脸疑惑。
“看我干嘛?脱啊!”
苏懿雪一声冷喝,柯景扬条件反射般迅速脱掉外套。她掸掉衣服上的尘土铺在地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转头看他道:“喂,你真那么喜欢冉清漾啊?”
柯景扬抬眸看向远方的落日,半晌后才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也许是十三四岁,我第一次看到她穿裙子心里怦怦直跳的时候;也许更早,七八岁时我总是被人欺负,她就会用自己圆滚滚的小身板挡在我的面前,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小拳头,就像电视剧里武功盖世的女侠一样,什么也不怕,谁都敢揍,厉害的不得了!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一定要变得比她更厉害,这样才能换我来保护她。”
“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她,却不敢跟她告白。这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没想到还是输了。”说到这里,柯景扬自嘲一笑,道:“我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变了很多,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小胖子。”
苏懿雪听完,觉得有几分好笑,道:“说你是傻白甜,你还真是傻到家了。其实这场比赛本身什么都不是,你看重它,只是因为你自己给它赋予了一个特别的意义。你难过,并不是因为输掉了比赛,而是你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没了。柯景扬,如果你真的想跟她表白,那你今后还会有很多场比赛,只要赢了都可以去做。甚至都不需要一场比赛,你们回家的路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你有无数个机会跟她告白。归根到底,只是你现在还没有准备好罢了。”
柯景扬沉默了好一会儿,闷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苏懿雪看了眼他满是汗渍和灰尘的脸,嫌弃地往旁边坐了坐,道:“我哪知道,反正不是你现在这个鬼样子。”
尽管苏懿雪的话像把冷箭,嗖嗖嗖直往柯景扬的心口上扎,但竟然奇迹般地慰藉到了他失落的心情。柯景扬撇撇嘴道:“你平时不是高傲的跟只花孔雀似的,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安慰我?”
苏懿雪笑了笑,轻声道:“柯景扬,其实你不用难过的。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就算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但只要你自己认为值得,就一定要坚持下去。还有,”她顿了顿,看向柯景扬,笑道:“你伤心的样子实在很像我家小Puppy,丢下你走掉会让我有罪恶感的。”
“小puppy是谁?”柯景扬好奇道。
苏懿雪十分鄙视地看了眼他,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家小狗啊,puppy是小狗的英文,这你都不知道,白痴!”
柯景扬内心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一个用力将苏懿雪屁股下面的衣服抽了出来,她猝不及防,四脚朝天摔在了沙堆里。
苏懿雪完美无瑕的十六年人生里,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跟泥土接触过,她的脸色由白变红,又从红转青,最后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怒气冲冲地朝柯景扬扑过去。
“柯!景!扬!你死定了!”
柯景扬大笑着躲开,“说真的,你这个样子可比穿着白裙子跳舞可爱多了,哈哈哈……啊!别打我……”
暖黄色的余晖里,微风袭来,暗香浮动,操场上回荡着一阵又一阵的嬉闹声。
事后,傅司明和柯景扬在球场上冲冠一怒争冠军的事情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据说团委老师还因为傅司明玩忽职守,私自上场打球,狠狠教训了他一通。而关于他们俩为什么打架的原因,众说纷纭,鉴于最后傅司明是拉着冉清漾扬尘而去的,她莫名其妙成了这场事件的女主角,关西西作为八卦记者团的主力军,挖空心思打听了半天,但冉清漾这家伙嘴严的很,就是不肯透漏一个字。
于是,关西西另辟蹊径,在校报上先后发表了两篇新闻,前篇名为《震惊!学生会长亲身上阵,化身篮球小将carry全场一举夺冠》,后篇名为《揭秘!高冷学霸原来内心如火,捍卫班级荣誉绝不退缩》。
这两篇报道横空出世,闪瞎万千狗眼。在关西西狗血又煽情的文笔中,傅司明本是无意参赛的淡泊名利之士,但在看见同班队友被打得节节败退时心生不忍,潸然泪下,便决定英勇上阵,最终靠着顽强的毅力和高超的技术力挽狂澜,以一分之差险夺冠军。
冉清漾在看完整篇报道后,不禁替错失冠军的柯景扬表示深深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