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雅为奈何脂粉铺招的五个女伙计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本来没对安如是抱多大的希望,以为安如是就在店里当个花瓶别惹麻烦就谢天谢地,没想到安如是不仅把女顾客哄得服服帖帖,还把店里的女伙计也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二个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彻底为他所用。
李沂忠好歹也是个五官端正的俊朗郎君,但在脂粉铺的五位娘子眼里却和衣着没品位打杂干力气活只是识得字的武中行没差,娘子们的心被安如是笼络得结结实实,他连记个账收一文钱都被盯,这滋味儿虽然不好受但也得若无其事地忍着,他期待安如是暴露贪欲,又或者他期待引诱安如是贪得无厌。
巡抚使身负皇命,来到轻风县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县衙和本县首富宗族等安排得明明白白,即便有人成心向安如是送上古董珍宝等玩意儿,李沂忠也感觉他情绪不太高,好像并没有带走那些东西的打算,仅仅把它们当作是孤鹤园的摆设饰物,他走之后这些东西何人处理怎么处理皆与他无关。如此一来,无法进入安如是小金库的东西就不能算是李沂忠回朝后禀报李相公参他一本的证据。
若人心浮躁,必会藏不住贪婪,李沂忠在默默等待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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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是一向崇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他并没有包下整座兰堂阁,当然也可能他纯属不想浪费钱。
奈何脂粉铺在这日早早关了门,安如是早就计划好,宴席散去时天色已晚,五位娘子中木三娘和程双可以回秀林坊的家,其余三位则住进夜以雅家里,武中行就和他与李沂忠住白宅,而杜离曾照由莫不才等人带回县衙就寝。
雅间内满室兰香,粉帐下七弦长笛箜篌琵琶仙音悦耳,白水和汤甜甜站在窗前往下望,木三娘等人和安如是李沂忠围坐在一起听曲儿尝些小吃食。
“兰娘,这舞姬准备好了吗?”安如是轻轻抖了抖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
刘兰娘身着一袭蓝裙,恭敬回道:“安公公放心吧,等人到齐后,舞姬自然就上了!”
杜曾白夜四人同乘一辆马车来到兰堂阁,夜以雅最开始是拒绝的,但架不住白连翊凶狠的眼神示意,才会犹犹豫豫地跟着上了车。
刘兰娘亲自来到门口迎接,嫣然笑道:“四位总算来了,两位巡抚使可等候多时了!”
“是吗?那我们快上去吧!”杜离看了刘兰娘一眼,催促她。
以前夜以雅没发现,今个儿倒有特意观察,杜离看向刘兰娘那一眼挺深的,里面绝对有故事,她走在最末,悄悄拽着刘兰娘的衣袖打听:“兰娘,这杜长史看你那一眼很奇怪呀,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故事?”
“你胡说什么?”刘兰娘轻轻推搡她,嗔怪道,“我与督学使能发生什么故事?他很少来兰堂阁,每次来也都是县里请客,我们面都少见怎么可能有故事,不过他刚才看我那眼神,虽然只有一眼,但我现在想起来身上满是鸡皮疙瘩!”
刘兰娘抱胸搓了下手臂。
“兰娘,怪你过分漂亮了!记得把你的美收敛一点,当心引火烧身呀!”夜以雅友好提示了一句,抬眼即看见白连翊站在二楼阑干怒目俯视她的眼神。
“呃……我先走了!”夜以雅赶紧追上去。
刘兰娘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流连了一会儿,“噗嗤”轻笑了一声:“还是年轻好呀!”
杜离前脚刚跨进雅间,安如是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寒暄问候几句后就忙邀请他们入座,但安如是的热忱只对杜离一个人发射。
白连翊和夜以雅不约而同想道:这场宴席好像是安如是专为杜离而设,是为了那一巴掌道歉吗?可这也迟到太久了吧?
县衙的三位比他们还早到,安如是请客,他们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官衙一放衙,三人就火急火燎热情十足地赶来赴宴,虽然只比他们早到还没一刻钟,但赴宴的诚意绝对是相当足够的。
莫不才夹在林泉津和方君括之间,冲夜以雅招了招手,夜以雅也算是半个衙门半个脂粉铺的人,她想也没想便走过去坐在了方君括身边,她刚落座,身边也有一团阴影投下。
“你坐这儿?”她偏头就看见白连翊。
白连翊滑开折扇的一小半掩口轻声道:“要不你以为我会乐意坐在谁旁边?便宜你了!”
夜以雅:“……”好吧,说得有理。
人到齐后,刘兰娘随即吩咐娘子们上菜,随着一水菜肴走进的还有袅娜娉婷的舞姬们,她们身着异域露脐装,香肩玉臂皆暴露在外面,用长到曳地的头纱聊胜于无地搭在胳膊上,额前带着精致的珠串抹额,透明面纱朦胧地掩住下半边脸。
看见如此妖艳的舞姬们,白连翊和夜以雅更加确定安如是在投杜离所好。
果然,当舞姬们扭臀摆腰地走进时,杜离的眼睛蓦地就像是向日葵找到了太阳,但那只有一瞬间的专注,毕竟这种场合不便为色猴急,有失体统、有损形象。
他这状态被夜以雅看在眼里,夜以雅恍然大悟——他对刘兰娘也不过在克制罢了。
兰堂阁的娘子们统统卖艺不卖身,杜离明白这些舞姬即便再漂亮也是只可远观而已,大不了陪几杯酒,再多的就干不了了,如果干了流氓行径恐怕会被轻风县全体才子笔诛墨伐。
踏着曲音的调子,舞姬们步履轻盈、旋转跳跃间媚眼勾魂摄魄,杜离表面正人君子,心里却痒得很,这兰堂阁娘子虽美,但不如醉红楼的小蹄子们可以上手段呀。
“不知杜长史对本使的安排可还满意?”安如是轻轻笑道,举杯敬向杜离。
“杜某不敢!安公公的安排费心了!”杜离忙双手捧杯。
安如是:“杜长史,这杯酒本使干了,你随意!”
他着重强调了“随意”二字,杜离明白他这是在提醒上次借酒后失态的胡闹。
杜离脸色微红,捧着酒杯真的很“随意”地轻抿了一口,虽然他酒量不差,但上次在脂粉铺的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没留下阴影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