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不明所以地看向白连翊。
他不就是出来取车的吗?虽然他的本意也有坐车兜风游览的安排,但白连翊话里的语气让他这只深宫老狐狸直觉此话意不在此,很有内涵。
“白二郎这是为本使安排了游玩的场所?”他轻轻笑道,媚眼如丝般扫过时比女人还妖娆。
赵老板一脸懵逼,他可没想到这茬……他的计划只是今日被动陪吃陪喝,与安公公步调一致,慷慨解囊掏钱、怒刷存在感。
而这白连翊居然有备而来且如此主动,分明打他个措手不及,那他的存在感还刷得下去吗?会不会高下立见被白连翊比下去啊?
白连翊没心思在乎赵老板心里的小九九,在一本正经中将谄媚奉承拿捏得恰到好处:“安公公与李帅乃是圣上钦点的巡抚考察使,之前我等招呼不周,让公公空有爱民之心,无法实施爱民之行,如今专车已然备好,两位巡抚使可畅快视察轻风县民间喜乐。”
安如是抬手摸了摸鬓角,一双凤眼流出快意:“白二郎想得果真周到,本使莅临轻风县已久,但却并未深入百姓体察民情,今日天气舒朗,马车也已备好,又有众人相伴,不得不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各位可有兴趣陪本使走一遭呀?”
“荣幸至极!”白连翊即刻拱手,埋下头时嘴角溢出得意轻笑。
安如是:“那……本使先去哪儿呢?”
“安公公,视察之事当以小见大,选择合适的地点才有尝鼎一脔之效!对此,以雅心中有数,公公只管上车!”夜以雅补充说明道。
赵老板一听则知其中有猫腻,但此刻不明风向故不宜挑明,他反而转移话题问白连翊:“白二郎,若我没记错,今日可不是县学放旬假的日子吧?”
“据我所知,与我同院儿的两位赵姓同窗今日也请假了!”白连翊不紧不慢地回答。
赵老板的脸蓦然一阵红白,吃瘪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某今日是特地请假为安公公送车及做向导,学习固然重要,但安公公身负皇命,视察之行更不可怠慢!”白连翊慷慨陈词地忽悠道。
赵老板:“……”
白二郎这话太缺心眼了,摆明了是说“我是为安公公请假,意义不同,你赵家俩小子呢?”
他只好憋屈地闭了嘴,脖子上的青筋突一突的,夜以雅趋利避害地躲远了些,不自觉地靠近了李沂忠。
李沂忠神情严肃,点漆般的眸子似乎洞悉了夜以雅等人的动机,当夜以雅的眼神不小心落在他脸上时,他则瞬间将严肃收敛,露出平易近人的和气笑容。
夜以雅本是不小心看他的,但见人家冲她笑,她也只有礼貌地颔首抿唇浅笑当作回应。
“哼!”白连翊嗓子里像卡了口痰似的不舒服地咳道。
由于昨日的误会争吵,夜以雅本能地以为白连翊又对她不满,她想了想,添油加醋地对赵老板道:“赵老板别生气,据我所知,孙家三位郎君和钱家两位郎君今日也都请假了!”
“嗯,只有李家神童好儿郎还在孤零零地刻苦学习!”白连翊阴阳怪气道,目光不满地从夜以雅脸上一扫而过。
夜以雅:“……”
“行了,上车吧?尽罗里吧嗦说着本使没兴趣的事,旷课和请假不都一样吗?反正最后只看考试评级!”安如是在御者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猫腰钻进了他的新专车。
李沂忠对这花里胡哨的高调没有一丝兴趣,甚至心底还油然而生抵触情绪,可当安如是进了车厢后,他也笑呵呵地紧随其后,在旁人看来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安吹马屁精。
夜以雅和白连翊尽量没有眼神接触,各自扶鞍上马,一路上相顾无言。
倒是赵老板凑近乎地向她瞎打听:“夜小娘子如何知道我赵家、孙家和钱家二郎今日请假呢?”
“我昨晚就住在县学洪博士院里,两位赵郎君和两位钱郎君昨下午就请了假,孙家三位是今儿一大清早才吩咐家奴前来请假!”夜以雅如实交代。
赵老板稍微琢磨很容易发现这三家郎君定是相约一同玩耍,所以才在同一天离奇请假。
“昨晚不是说回去吗?原来还待在县学呢?”白连翊再次没事找事地冷嘲热讽。
夜以雅不知道该不该庆幸白二郎主动和她搭话,可这话里也没啥有好意思,她索性自动屏蔽,爱答不理地继续前行。
白连翊:“……”他心里更是郁结难消,目不斜视地直视远方。
豪华马车高调地走街串巷后停在了清乐坊的一家客栈前。
安如是在李沂忠的搀扶下走到地面,仰头望着客栈的牌匾,虚着眼睛盯了半晌才缓缓吐出四个字:“四海客栈!”
“安公公,清乐坊与升平坊相对,皆是轻风县最南边的里坊,这里汇聚了南来北往的各路旅商,也有许多本地居民,是各种各样人来本县的首选扎堆之地,在这里视察民情再合适不过了!”夜以雅睁眼说瞎话道。
这些话忽悠安如是和李沂忠就算了,忽悠赵老板是绝对不可能的,清乐坊虽然热闹,但同时也龙蛇混杂,越靠近西面越黑。
夜以雅之所以选择在清乐坊做戏,完全是从钱出发,这里的劳动力便宜,而且比其他里坊相对隐蔽,只要说通了客栈当家,一般不会有不识相的人前去打扰,反正以安如是的娇贵身躯来讲,他进客栈看完戏就会立刻坐马车前往下一个地方,根本没闲情逸致去深度探索民情,清乐坊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安如是左右看了看,负手步上台阶:“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夜以雅嘱咐御者将马车停到后院,给马儿喂食一些草料,随后才走进客栈。
客栈一楼座无虚席,唯有二楼临栏杆处还有一张长条案桌,案桌面向着大堂,视觉效果一览无遗。
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将他们五人引至二楼那空余的案桌。
“这客栈生意不错!”安如是随口赞道。
白连翊牵起唇角应付,心如刀割地看着大堂在座的客人,这些都是他花钱买的角儿,他沉下口气,尽量把看戏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其实,夜以雅比他更紧张,毕竟这些天都是她在花心思排练,成功与否且看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