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我有儿子了？
其实不用秦晴再次强调，高威只是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都处于外焦里嫩的状态之中，。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在无限次回音着——“我生了个小男孩，是你的”……
“我生了个小男孩，是你的”。
“我生了个小男孩，是你的”。
“我生了个小男孩，是你的”。
……
秦晴那琥珀一样晶莹有光泽的眼睛，变得如同湖水一般……只觉得眼中一物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在以数倍的速度放大！
“噗呲！”
高威的世界上下颠覆地一阵晃荡，脑子之中的混乱陡然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紧接着，黑暗又被燃烧，一股似乎是贯穿了灵魂的剧痛从周身百骸传来，拥挤着一同闯进脑海里，那传输痛觉的通道被挤得胀了，炸了，灰飞烟灭了！
到处都是爆炸声，到处都是痛哭声，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神魂崩灭声……整个世界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陷入了猩红色的鲜血里，陷入了无处不是死亡的地狱里！
慢慢地，高威的肉体清醒了。他摇了摇头，甩去脑海里那些因为痛苦而产生的幻觉，目光变得清明。
与秦晴说出那句话，不过三十秒。
方才，秦晴眼中所看见的那一物在放大到极致之后，此刻已经拖着曳尾往远处而去，一路上削断不知道几座大山。
高威与原来所在之地隔开一百多丈，与那巨石险险擦过，一身兽皮在焚烧之后已经已经消失干净，此刻穿着的那身衣服是胡天鹏给的，又仅剩下关键之处的几根布条。
“秦……秦晴……秦晴……”
他木讷地御空，距离那个残破的身体一百多米时又停下，一步一步地走近。那衣服很眼熟，他才抱过没多久，但是他不肯承认……似乎慢一步走近，便能慢一步知道……知道那是秦晴。
他的孩子的母亲……
他再次极速腾空而起，他看到了，那衣着如此熟悉的人，她刚才咳了一下……
“秦晴！”
高威瞬间移动到了秦晴的身边！他手上一次又一次地闪亮，又将无数拿出来的天才地宝扔掉……他想要拿出来的是灵药遗蜕，不是那些垃圾！
平日里不知道他多么宝贵的宝物被扔开不知道多少之后，他终于把灵药遗蜕拿了出来，也已经到了秦晴的身边。
“秦晴，不要害怕！我有灵药遗蜕，真神来了，也绝对带不走你……”
众女伤的伤，残的残，在那块二百多丈长的飞来之石下皆是没能全身完好。而手上最重的几人，便是逆行向高威靠近的四女，而犹以秦晴伤得最为严重。
那块飞来之石的速度之快，已经超越了瞬移，从在天际出现，到触及几人，不过眨眼的功夫。
“咳咳……”
秦晴见到高威要将那灵药遗蜕用到自己身上，急得又咯出一口血。本想抬起手去拒绝，她可悲地发现自己的手压根就动不了，更准确地说，是脖子以下都动不了。
“肋骨之处往下，已经被撞碎……修为根基也没剩下一点……这样的灵药……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蓝雪琪三女没有靠近，李昭然、道木等四人各有损伤，也没有往前靠。
道木与大木童子两人并没有关注高威与秦晴，而是把视线投到了那巨石出现之处——此刻已经出现了四人，其中一人他们很熟悉，是秀贞老婆婆。
难道……？！
……
张初静拉住了要冲上去的唐墨婉与蓝雪琪，没让二人去影响秦晴。她知道，她们冷静下来都知道，秦晴已经……
再也无力回天了。
灵药遗蜕虽说能够救活只剩一口气的人，会恢复一个人被毁坏了的修为，可不会重新长回一个人的丹田，也不是生死人肉白骨。
秦晴从肋骨往下，都已经消失了，哪里还有活命之法？
“干嘛这幅样子？可欣姐说，你不是个轻易会掉眼泪的大老爷们，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哭哭啼啼地，跟你两岁的儿子一个德性……”
高威不言，只是禁不住地在流泪，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地泪流满面。那些说男人泪浅犯贱的人，只是不知情到伤心处，那样的痛，是多么刻骨铭心……
泪水从红了的眼眶里吧嗒吧嗒流下，打在一片尘土之上，汇聚成一小滩。
“那天夜里，我跟着你进入地下室……”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人是你。”
“那你是不希望我的儿子……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吗？你好像不高兴……”
“不，我只是太过惊讶了……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从来没个正形的人，也有做父亲的一天。可是我很高兴啊，我很高兴上天赐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也很感激，不仅仅感激上天，更感激你！是你给我高家续上了香火，你给我高威留了后。我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
高威紧紧地抓着秦晴的手，唯恐多挪动她一丝，而加速她的离世。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高威抓着自己的手，正式地，饱含情感地。可是，秦晴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的一门心思都在那外界的儿子身上。
“咳咳咳咳……”鲜血涌出的速度更快了，从喉咙处灌出，又从气管处逼入肺腑，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的……我们的孩子，你会好好对他的，对不对？”
弥留之际，秦晴的神情有些激动，那张一直保持着镇定的脸有些惶恐。
之前，她就在带着恐惧观察了——高威听到有后这一消息之时，他的神情是激动还是消沉？她害怕高威会流露出否定的神色……
此刻，她比之前更加害怕！
哪怕高威真的否定她生下了个孩子，她顶多一个人去爱那小男婴。可若是现在高威的脸上有些许否定的意思是她的儿子就没人疼，没人爱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她那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孤零零地成长，孤苦伶仃地与灯影为伴……
“我会的！我会善待他，我会爱他，我会为他拼命！为了他，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可以倾尽所有，我会倾尽所有的……”
高威跟前的地面被打湿了一大片，他握住秦晴的手，想要紧紧握住，又不敢太过用力。最后，他只能抓住了她，让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憋在心里，融在泪水里，侵蚀着他的理智。
秦晴眼中折射出来的母爱的光芒压制了一切，那气势汹汹地死神也被暂时压制住了，眼里那飞快消逝的光芒，此刻变得很明亮。
仿若花火最璀璨明亮的一瞬。
“初静姐……初静姐……”
秦晴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喊张初静的声音已经尽她所能，却依旧如同夏虫之秋鸣，低而悲戚，浇痛人的心窝。
高威泪眼婆娑地往张初静三女的方向看去，眼神里满是乞求。深陷悲恸之中的他不能张嘴，一但出了声，他将再也无法维护那道嚎啕大哭的防线……
“我在这，墨婉和雪琪都在。”
三女同抓秦晴的另外一只手，放在掌心轻轻地揉捏着，在传递那份生命的温热。
秦晴的手凉得很快。
“小宁他，小宁他……”
“小宁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待他如同己出。”
三女哭得比高威还难过，早就成了泪人儿。张初静答应着，脸上的泪水便无法抹除，顺着光洁的面庞滑落，湿了衣衫。
“嗯……”
秦晴露出笑容，声音细若蚊蝇地爽朗一笑，身躯微微一震，瞳孔便无限地开始扩大，生命的精华尽数流逝而去。
一缕香魂归天外，两行清泪落幽冥。
秦晴，玉殒香消
秦家直系血脉，尽亡。
……
“啊！”
一股毁天灭地的灵力从高威身上爆出，那种凌厉的杀意，那种钢铁一般地复仇意志……千万里之内的远古异兽竞相奔逃！残存的修士被这一充满着怒火的嗓子吼得心胆俱颤。哪怕是准神巅峰的强者，也禁不住色变！
“踏马的！是谁！”
张初静正要拉住高威，却被他一个箭步冲出。下一个瞬间再看去，高威已经出现在远天，正与四个静立空中的修士针锋相对。
“轰隆！”
仅仅一个照面，那一身金光的修士拳头落下，将高威打得直射地壳！烟尘腾腾而起，之上千百丈！地壳一整片地崩灭着，就像碎了的饼干一般！
只是，这饼干太厚了，厚达数百丈！那崩灭的声音好似灭世之响，稍微弱一些的小兽等不来最终的毁灭时刻，已先一步被这声音震爆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