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兰厌恶她,比厌恶曾经欺负过她的曲小莺和曲小燕还要深,曲小竹对此心知肚明,最初她认为这是小孩子不到明辨是非的年纪,是受母亲吴家芬的影响,厌恶她的霉运,所以她以包容的心态忍了。
后来,却是因为利益之争,因为曲小荷的“福星”之名,使得曲小荷在一众姐妹中脱颖而出,有了男孩儿才能享受的待遇——上学读书,可村里没有学校,要翻山越岭去别的村读,家里人不放心便商议选一个陪读的。
这个人选,因为曲小莺和曲小燕早已过了读书的年龄,老师担心她们学不进去还要影响别的孩子(这是欺负别人家孩子的委婉说法),所以几乎无可争议地定了曲小兰。
可暗中引导曲小荷想要去读书的计划的曲小竹却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能跟着曲小荷一起去读书的话,那么她之后就更没什么希望说服家里人让她去读书了。
因此,曲小竹开始给曲小荷灌输了一个概念,那就是曲小荷有愧于自己:她们一母同胞,但因为曲小荷先出生,吸收了属于曲小竹的营养,才让曲小竹出声的时候身体虚弱,差点儿没命。
当然,这也不算是假话,因为当初在娘胎里,确实是因为曲小荷的那一脚,曲小竹出生的时候才会难产,可这件事情只有曲小竹知道,她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这也不算是假话。
为了让曲小荷更确信这一点,彼时的曲小竹还说了不久前发生的掉进井里的事。
“姐,你还记得吗,前几天你不小心掉进废井,还顺手把我拽了下去的事?”脸色蜡黄,身形瘦小,还是三头身的娃娃的曲小竹这样问道。
索性曲小荷作为年代文女主,自幼除了运气爆棚之外,记忆力也比普通的孩子强得多,因此她立即想起前几天的事:“对不起啊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嗯,”曲小竹点点头道,“可是之后,家里人把你救回去了,可你忘了我也在下面的事,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好黑,我也好害怕。”
她说着眼眶便红了,让曲小荷更是自责得不得了,只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手足无措。
“姐,你知道吗,我的身体很差,因为井里很冷,我差点儿死掉了,”她说着还捂着小胸口咳嗽了几声,“家里人都不怎么喜欢我,我以后肯定要干很多活,可我的身体不好,肯定干不了。”
小小的曲小荷尽管不太懂,但也跟着忧愁:“那怎么办,啊,有了,我可以帮你干!”
那一天,因为这句稚嫩的童语,让曲小竹差一点便要打消自己利用她的卑鄙念头,可她忍住了,她对自己说,因为这句话,她可以不再计较被女主金手指牵累的那些事,恩怨一笔勾销。
是的,真正生活在这本年代文世界中的时候,她才发现女主的金手指虽然开得很大,但是也是有后遗症的,就像是能量守恒定律一样,运气大爆棚之后,女主本身的运气就会能量不足,本人也会倒霉,但如果截取了其他人的运气及时补充的话,那么就能避免这一点。
而曲小竹,因为与曲小荷一胎双生,更是自幼形影不离,所以自动地成为了提供运气的第一人选,这也是曲小竹一直倒霉的原因所在,只是看小说的时候,作者没有完善这一点,读者也没想到而已。
曲小竹本来因为这一点非常敌视曲小荷,甚至决定如果她真的挣脱不了小说剧情,就要想办法报复曲小荷,可因为那句触动了她心灵的话,她心中的委屈与怨怼平息了下来。
那次暗中的引导再一次成功了,曲小荷主动找到了曲老太太,告诉她想要曲小竹陪同去上学,曲老太太根本不在意除了曲小荷之外的孙女,所以也无所谓是谁,便一口答应了。
那之后,曲小竹计算着历史上席卷整个国家的运动到来的时间,又一次开始诱导曲小荷在四岁的时候上学,刚好可以在那之前有一个拿得出手又不拔尖儿的高中学历,并且远的可以等运动过后考大学,近的也可以去找份“铁饭碗”的工作。
她计划地很好,然而却被躲在暗处偷听的曲小兰发现了,她去告状,可因为曲小荷已经被说服,所以家里人并没有当回事,只是,曲小兰认为她上学的机会是被曲小竹暗中抢走的,自此与她,便是一副“有你没我”的仇视状态。
如果只是这样,曲小竹承认自己耍了手段,欺负了小孩子,心中会对曲小兰愧疚,但后来发生的事,却让曲小竹所有的愧疚烟消云散。
曲小兰的仇视,可能对除曲小竹之外的任何人都无伤大雅,可偏偏就是曲小竹,三房的几个孩子,曲明阳因为是唯一的男孩,所以曲国富和吴家芬对他十分重视自不消说,曲小兰又因为是第一个女儿,两夫妻付出的爱也不少,及至曲小荷,因为是福星,整个家里没人不喜欢她,而曲小竹,却因为霉运附体,尤其不讨吴家芬的喜欢。
曲小竹曾经一度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不生下她,吴家芬会跟着没命的话,吴家芬可能更希望没有这个孩子。
这也是曲小竹有着成人的思想,甚至敌视曲小荷的时候还要暗地里通过诱哄曲小荷的方式来达到目的的原因。
因为曲小兰暗中作梗,年幼的曲小竹被吴家芬借题发挥差点儿打死,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还被她悄悄在衣服上抹上了辣椒水,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曲小兰居高临下的样子让她体会了什么叫做天真的恶毒。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那张张合合的红唇,以及那嫌恶的眼神,曲小竹的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了那道残忍的宣告:“这就是你惹我的教训!”
“你瞪什么瞪,你个扫把星,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嫌啊,我要是你,还不如早点儿找个没人的地儿死了干净,免得还要造家里的粮食!”曲小兰正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却不料看到曲小竹阴沉的眼神,顿时更是火冒三丈。
“那你去死啊。”曲小竹语调平平地仿佛劝人喝水一般不起丝毫波澜,也不带任何感情,“你这么不喜欢我,你去死了,我就知道我有多讨嫌了,不是吗?”
“你,你说什么?”曲小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一天到晚不出声,阴沉沉地像个聋哑人的曲小竹吗?
她惊讶之下,竟没有反应过来曲小竹话中的恶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