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靠近了一个坚硬带着冷冽之气的身子,肩膀被握着,猛地腾空而起。
她的心脏落到实处,才发现自己已经和景烜站在了车上,他的两手还握在肩上。
轻轻的呼出口气,她道谢道“谢谢!”
景烜放开了手,“嗯”了一声,让她先进了马车。
转身时,他压低了声对炎彬道“回去让管家找个宫里的嬷嬷到府里管内务,你专心做好正事便好。”
炎彬赶紧应下,想着将军府几乎没几个丫鬟婆子,到时王妃嫁过来伺候也不方便,确实该添些丫鬟了。
景烜又加了句,“日后这马车不要再出现了。”
他困惑了好一会才品出味,感情将军不满意这马车,可方才王妃都夸过的。
景烜进来的时候,叶汐然往边上挪了挪,让出更大的空间。
他眼神一暗,在她对面盘腿而坐。
叶汐然看他似乎是因为腿太长,看着不太舒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坐姿笔直。
两人就这样静默许久,叶汐然找话题问道“王爷是特意来接我的?”马车都备好了,不是很明显,她也只是没话找话。
景烜抬眼看她,深邃的眼波光微转,“是。”
他又问道“你不喜欢吗?”
叶汐然摆手,目光落在他的鼻尖上,“不是。”
“王爷不忙吗?”她问。
他静默了些时候回道“无妨。”
空气安静了许久,耳边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叶汐然动了动被压的小腿,听见景烜沉冷的声音问“你与那莫希程认识?”
她身子一顿,奇怪他怎么问起了那莫公子,老实回道“今日第一次见,拦着我说了些奇怪的话。”
景烜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抬,脸部线条刚硬紧绷,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
喉结滚动,他问“他都与你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阴寒的表情未变,但叶汐然却捕捉到他情绪低微的起伏。
她斟酌了下,回道“他就是说王爷你有些凶,那是他不了解,你别往心里去。”虽然他确实是让人一眼就觉得不好相处,但她已经能适应,莫希程对她乱七八糟的表白还是不说出来,毕竟眼前这个是与自己有婚约的人,有些难以言状。
景烜知道或许不止这些,他也没追问,不然就会显得自己小心眼了,他放松自己的面部,嘴角勾起想要扬起微笑,让自己显得温和些,问她“我看起来很凶?”
叶汐然赶紧摇头。
他又问“那你可会怕我?”尾音下沉,那双眼凝着她。
以前他并不觉得自己生人勿进的样子有何不妥,领兵之将在战场上和沐春风可不好,或许其他人见了他也总是瑟瑟发抖的模样。
不过,他的姑娘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未曾从那双有着美如夜空的眼看到过害怕畏惧。
叶汐然没有犹豫,身子向他的方向小幅度的倾了倾,语气真诚“为何要怕你,我们很多人能岁月安好材迷油盐酱醋茶,是因为有王爷这样的人在边关为我们抵挡外敌镇守家园,保一方安宁,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敬之、尊之、爱之,心存感激。”
景烜高冷的表情微变,因为他的这个身份所以前世今生她对他都是敬之、尊之,原来自己不痛不痒的身份在她心中竟是这样的美好。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眉心微锁,声音又低又沉,“我并没有你说的那样伟大。”他当初入军营也只是为父报仇,这些年下来也是顺势而为,生在将门,受这身份所束缚罢了。
叶汐然眉眼弯弯,那笑似春夏的溪水般暖凉,让人心下放松。
她说“无论是何原因,你这么多年保了一方安宁是事实,在尘土飞扬的边外坚守,如何也抹杀不去不是吗?”
景烜不语,该拿她怎么办!
他直着身子靠在车壁上,眼帘半阖,木着的心脏某一小块软了。
车内没有说话声,气氛却莫名的宁静。
叶汐然仔仔细细的观察欣赏着他那张脸,不说五官俊朗完美,就连肌肤也是健康的白泽细致,睫毛好密。
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想来是休息不好。
车内安静,车外确实热闹得很。
因为这么耀眼高调的马车惹得街边的百姓行人频频围观议论,众人都好奇车里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品味如此奇特。
倒也有小半的人欣赏华丽的马车,羡慕马车主人太过有钱。
因为炎彬高大粗狂的模样,大家新奇也没敢凑上前去观看。
路边有一梳妇人髻的年轻女子同自己的夫君一脸艳羡说道“这马车好漂亮,我要是哪天能坐上一坐就好了。”
她夫君一副书生打扮,惊讶道“娘子喜欢这样明晃晃的?”
那年轻女子点头。
旁边有人也同意道“五光十色,五颜六色,炫彩夺目!”
这都什么形容,那书生黑了脸。
耳力极佳的景烜还是听见了人群的议论声,沉思的他凝着眉。
“吁!”伴随着车轮摩擦石砖的刺激声。
马车乍然停住。
车外响起更大的议论声。
景烜弯着腰起身,旋开车帘,语气森冷“怎么回事?”
炎彬看着马前躺着衣衫褴褛的那人回道“有个乞丐突然晕在马车前,应该是被人群挤出来的。”
景烜没看地上的人,神情淡漠,说道“找个人送他去医馆。”
叶汐然在车里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顺了顺微皱的衣裙出了马车,率先跳下,对景烜说道“我先看看吧。”
景烜也紧跟下车。
围观的人有人惊叹出声,没想到这奇异的马车里竟是这样两位容貌绝色,气度非凡的公子小姐,难以意料!
可惜了!
这马车实在是将那仙女一样的姑娘拉低入了俗世。
地上躺着的是一位老妇人,头发脏乱,面色乌黑,身体还小幅度的抽搐。
叶汐然见她这症状,心中一紧,迈着大步蹲在她身边,撑开眼皮查看,那眼珠已经半灰,嘴角溢出白色带着气味的唾沫。
握起手腕把脉,面色凝重。
这是兔子风,发作起来先是向她这样倒地抽搐,之后便会像发疯的兔子般理智全失,见人便咬,她牙齿上的唾液还会传染,被咬的人记得极大可能患病。
这重病不常见,但师父研究过,她会治。
她拿出银针,扎上几个穴位,力度恰当的轻轻捻动着。
很快,老妇人粗重的呼吸声缓慢了起来,停了抽搐,口水也不留了。
人群中传出惊呼声。
她拔出银针收好,松了口气。
炎彬被她娴熟的一贯动作惊讶的,他知道王妃是个大夫,本来以为多少只是治小病小痛,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
叶汐然伸手想要将人扶起来,一只大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景烜没解释,叫了声“炎彬。”